霍珩赶去医院时, 谢一唯正在抢救室里……
本里应该七天就没有的人,现在却活了三十多天, 所以现在的情况, 什么结果都有可能。
医生让霍珩做好准备,但霍珩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准备。
他不知道如果谢一唯没了他会怎么办, 这段时间以来, 他就靠着小朋友也许还会活过来这么一个信念活着。
没遇见谢一唯之前,他觉得自己的一生只有复仇,复完仇,怎么都无所谓了。
但现在不是。
他想带着小朋友一起好好活着, 好好生活, 一直到老。
要是可以这样的话,那他什么都不要也可以。
谢一唯吓了一跳,还好郑宇去得及时, 霍珩没能下手。
如果霍珩真的对霍成舟做了什么,那一切就真的不可挽回了。只是现在他也不好过,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总不能把他关在这里一辈子的。
霍珩坐抢救室外面的地上, 疲惫地靠在墙边。
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倦意,整个人瘦了很多, 周身蔓延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他不再是那个对什么都莫不在乎、对什么都尽在掌握的霍珩了。
尽管原有的暴戾和阴狠并没有少,但他给人的其他感觉就是像少了灵魂的空壳一样。
郑宇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老天对霍珩,不是很公平。
面前还站着几个看霍成舟的保镖, 听说霍成舟已经昏过去了,他们正在问霍珩怎么办。
霍珩没睁眼,过了半晌淡淡道:“找人给他治,不要让他死了。”
“是。”
在外面等待了漫长的两个小时,谢一唯最终还是化险为夷没有什么事,从急救室转到了病房里。
霍珩只在他出来的时候匆匆看过一眼,这时候却没有跟进病房。
“你先去看看他吧,”霍珩对郑宇道:“我想单独待会儿。”
郑宇没问霍珩去哪里,霍珩心里背负的东西,往往比他想的要多很多。
本来以为霍珩过不了多久就会来,但郑宇都等了两个小时了,除了门外守着的人,并没有见到霍珩进来。
他想着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但在医院,能去的地方也就那几个,最后,郑宇在医院的吸烟室里找到了霍珩。
吸烟室里有淡淡的烟味,地上却是干净的,里面只有霍珩一个人,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指尖加了一根烟,没点燃的。
门打开,带来了一丝光亮。
霍珩偏头看他:“来了啊。”
郑宇突然觉得喉咙发紧:“珩哥。”
“嗯,”霍珩声音低哑:“你奶奶的病,是经年旧疾了,没那么容易治好,我给你的卡上打了一笔钱,榕城也给你留了一套房子,过段时间就带着你奶奶搬进去吧。”
“珩哥,我……”
他话一顿,道:“想抽的话,可以抽的。”
霍珩愣了一会儿,笑道:“算了,唯唯不喜欢。”
他答应过谢一唯不抽,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即便小朋友不知道,他也不愿意骗他。
“行了,就这样吧。”
霍珩不愿再多说,把烟丢进垃圾桶,走了出去。
郑宇看着霍珩的背影,再将视线转向那个垃圾桶。
被丢掉的烟静静地躺在里面。
他突然就明白,霍珩给谢一唯的是此生仅有的独一无二的温柔。
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不眠不休里,也在手上那根那两小时都没点燃的烟里-
除夕悄然而至,外面一片喜气祥和的景象。
医院里一样的生离死别,哭喊声震天动地,死亡从来不会因为今天是过年而停止到来。
霍珩帮谢一唯擦拭着手,因为很久没见过阳光,谢一唯的皮肤已经白得近乎透明了,手上的青筋更是显而易见。
霍珩没有给谢一唯请看护,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的。
“过年了唯唯。”霍珩低下头,亲吻了谢一唯的额头:“过年了。”
谢一唯没有任何反应。
霍珩从兜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绒面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枚铂金的小素圈。
上面什么都没有,但内侧刻着霍珩名字的简写。
他把这个给谢一唯。
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刚好。
素白纤细的手指上套了一个小素圈,看起来让人赏心悦目。
霍珩的表情很淡,眼里却有着无限的柔情。
“本来早就想给你的,但还是拖到了现在,我要是早一些给你,你是不是就舍不得走了。”
“他很适合你,我想着以后跟你求婚的时候再给你,但你没能等到那个时候。”
“你是回到了你的世界吗?那里好吗?”
霍珩噤了声。
垂下眼睑,半晌,叹了口气,道:“我可以再活两年,等我22的时候,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来找你,你别怪我,我会拔掉你的氧气。”
“你会答应,我们一起死的。”
“呜呜呜呜呜呜……”谢一唯已经看不下去了,眼睛都哭肿了,看霍珩多可怜啊,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霍珩,你、你一定要等我……”狗逼世界,制定的什么规则,到底想怎么样?-
本来应该是欢庆鼓舞的新年,霍家却与之格格不入。
自从上一次谢一唯落水以后,霍珩更像是把这里变成了一座坟场。
他遣散了所有的佣人,只留几个人照看着霍成舟和霍泰的房间,关注着俩人的动向,避免人死了。
泳池早就让人填了,地上全是灰尘和落叶,从外面看起来,这里真的很像一座鬼城。
霍珩先去了霍泰的房间里。
有两个人守门。
“霍总。”
霍珩推开门,其实他并没有怎么折磨霍泰,但因为霍泰心气太高,自觉受不了侮辱,心中郁结,一天天瘦下去了而已。
长久的关押并没有磨灭他的怒气,比如他现在看到霍珩,依旧怒不可遏:“你这个畜生,你来干什么?!给我滚!”
霍珩对他的咒骂恍若未闻,他从带来的文件袋里抽出了几张照片。
霍泰一看,立马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
照片上的是一个女人,神情呆滞,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两眼无神地看着远方。
她的身后是六个大字‘眠山精神病院’。
霍泰张大嘴巴无话可说,他不可置信,这件事,除了他,还有谁会知道。
他死去的大哥吗?
“怎么样,这个女人,您是不是很熟悉?”
霍泰坐在椅子上,神情淡漠又不屑:“我是畜生,你又何尝不是,强女干自己的嫂子,感觉怎么样?霍成舟那个孽种,是你和这个女人的儿子,汪曼婷,不过是你的障眼法而已。”
“你……你!”
“我怎么?”霍珩沉沉地笑道:“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儿子,这个女人疯了以后,是你自己忍不住偷腥,却又怪我母亲生下我,所以不愿意认我,霍成舟是个废物,但你却想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只因为他是这个女人生的,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我,让我给他铺路,等所有的事情都差不多了,再把我一脚踢开,父亲,不得不说,你确实好手段,就是可惜——”
“你用错了对象。”
霍泰已经不再做垂死的挣扎了他这个儿子,他真的太不了解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早就知道了,”霍珩道:“很早很早,包括你让人撞死自己的双胞胎大哥,诱。奸他的妻子,逼她生下你的孩子,她疯了以后,你为了给霍成舟找一个名正言顺的母亲,又立刻娶了汪曼婷进门,你威胁汪曼婷,让她流掉自己的孩子,剥夺她当母亲的权利,只为了让她给霍成舟当母亲,这些,我都知道。”
“你懂个屁!我们才是真爱!”
他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可惜,你步步为营,那个女人还是不爱你。”霍珩靠近他:“你知道吗,只要我在她面前提起你的名字,她都会立刻发疯,恨不得冲过来把我给杀了,她恨你,恨不得你死。”
霍泰不愿相信,当初确实是他大哥先结的婚,但人是他们两个一起认识的,他不服气,为什么小竹最后选的不是他!
他恨他恨!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小竹还是不愿意对他释怀。
脸上一片死灰,霍泰像一棵已经衰败到极致的草,没了任何生机。
霍珩理了理衣襟,道:“关于你□□和诱、奸的证据,我会交给警察局,是死刑也好,或者后半辈子牢狱,都是你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