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黑手党寄来的漆黑信纸, 最终还是交付予了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
信上所写着的“黑暗将会吞噬黄昏”,让旁人看着、或许只会觉得这是一句有些好笑又孩子气的台词。但从参与了夏目漱石“三刻构想”的福泽谕吉看来, 这大约是港黑给出的、最凶恶的宣战信了。
横滨作为港口城市,拥有繁荣经济贸易的同时, 是海浪波涌下的罪恶暗流。
为了保护这座城市, 传说中的异能者夏目漱石,提出了三刻构想来维系横滨的和平与安全。
所谓“三刻构想”, 即是由军方接管白日、港口黑手党负责黑夜、武装侦探社维系日与夜交集的逢魔黄昏。
借由三方组织,互相制衡、互相协助,以此来确保横滨这座城市的安全繁荣。
也就是说,在知情人的眼里,“黑暗”即是代表港黑, “黄昏”即是代表武装侦探社。
这封信实际的意义, 也就是——如果武装侦探社不交出太宰治,港口黑手党将会对武装侦探社发动全面、无差别的攻击!
对方是这个城市最臭名昭著的极恶组织,若非必要,无人想与之为敌。
身披羽织的男人神色不明的扫过手上信笺所写的内容, 目光在寄信人“太宰”上停顿了片刻,然将这张纸搁去一旁, 语气严肃:“不必理会。”
他斩钉截铁:“太宰是侦探社的成员之一,所有人, 将手头的工作全部暂放。目前侦探社的第一要义,将是保护太宰治。”
“武装侦探社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同伴,不论对方是什么来头。”
他的目光锐利, 双手交握,下达了命令:“从今天起,侦探社进入紧急状态,随时准备迎敌!”
侦探社的众人面面相觑,皆欠身称是。
唯有太宰治依然倚在窗边,似乎在等什么一样。
江户川乱步看了他一眼,“啊”了一声,他原本想说什么,后来想想,又觉得没必要了。
福泽谕吉下了命令,便回了社长的办公室。
港口黑手党贸然间向武装侦探社宣战,其中一定有着外人不知的内幕。福泽谕吉算是了解森鸥外,这个男人从不做无意义的挑衅。他看了一眼,太宰治,吩咐道:“太宰,你过来一趟。”
太宰治闻言露出了难办的表情,他说:“现在吗?”
福泽谕吉道:“不急,如果你有急事,我可以稍等。”
太宰治颔首道:“明白了,我这就来。”
福泽谕吉先回了社长办公室。
太宰治又看了一眼窗外,他犹豫了一刻,跟着走向了福泽谕吉的办公室。
国木田独步见状额角差点又要跳出青筋。
他开口说:“喂,太宰,好歹大家在商量你的事情,你能不能稍微上点心!?”
太宰治一见国木田开口,表情立刻变得无赖起来。
他软绵绵道:“唉,我一早就说了嘛,当恶作剧信件就好了呀。还不是国木田大惊小怪,一定要交给社长。”
国木田闻言差点又捏碎一直钢笔,他极力压制着努力,咬牙切齿:“你这个家伙——我就应该把你丢出去交给那群黑手党,遂了你的心愿算了!”
太宰治闻言双眼发光,他双手交握,颇为感动道:“啊,国木田君竟然愿意帮助我实现梦想了吗?”
“你不再执着‘理想主义’了?”
国木田看着他这幅样子就来气,他怒气冲天道:“哈,我帮你实现梦想!?我是看你就算遇见了港口黑手党,也死不了!祸害遗千年,你这种祸害,活万把年都嫌少了!”
“什么?”太宰治满脸嫌恶,“国木田君,我可不喜欢男人祝我长命百岁啊,你就算再舍不得我,这种活上万年的祝福还是——”
国木田独步:“……”
国木田独步暴起!
谷崎润一郎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对方的腰,他拉着国木田独步做和事佬,苦笑着说:“国木田先生,社长还等着见太宰先生呢,您还是先冷静一点吧!”
“再、再怎么样,还是等太宰先生见完社长之后再——”
国木田:“我就是要替社长教会这家伙最基本的礼义廉耻!!”
太宰治趁着谷崎润一郎拉扯着国木田,轻巧地直接越过了自己现任搭档的办公区域,甚至还给自己的表现打了个十分。
他笑眯眯地回头竖了个拇指,气得国木田差点当场梗过去。
宫泽贤治在一旁看的都惊呆了。
城里人的相处方式,他发现他真的不懂。
说到城里人。
另一位城里人忽然开始清点起自己的零食,他看了一圈,对即将进入社长办公室的太宰治道:“太宰。”
太宰治停下脚步,他微笑着回头看向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眯着眼对他笑着说:“回来的时候记得帮我买那边的草莓大福,这个吃完了。”
太宰治定定看了江户川乱步一眼,他双手插进外套的口袋里,笑道:“啊,当然。我知道了。”
江户川乱步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算是暂时的告别。
这个插曲无人在意。
太宰治进了社长的办公室。
他人不在,侦探社倒是一时恢复了安静。
江户川乱步还在安静的咀嚼薯片,国木田独步稍稍冷静了下来,他整理起目前的工作,有些头痛道:“真是的,这家伙总是给人添麻烦。”
谷崎笑着说:“不管怎么说,太宰先生也帮了大家很多嘛。”
“就像社长说的一样,我们本就有要保护太宰先生的义务呀。不过——”他又看了一眼那张已经被丢进了垃圾桶的信纸,“太宰先生看起来挺轻松的,估计也没什么大事吧。”
太宰治与福泽谕吉的谈话很短。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他就神色轻松的从社长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看起来像是拿到了什么准许一样。
走出了社长办公室的太宰治没有再回到侦探社,他直接向外走去,甚至还提前将身上贵重的物品都给摘了。
国木田见状,连叫住了他。他皱着眉说:“你要出门?”
太宰治点了点头,他笑着说:“难道国木田真打算要贴身保护我?”
他太嫌弃了:“我可不要男人的保护。”
国木田独步:“……”
国木田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他拿了自己的外套,说:“我和你一起,社长下了命令,要保护你的安全。”
太宰治看了他一会儿,笑道:“恶作剧而已,你也相信?”
国木田忍无可忍:“什么恶作剧——”
太宰治已经如同大喇叭一样喊了起来:“天哪,国木田竟然是会相信恶作剧的人,你难道不知道真正来自港口黑手党的信纸,落款不可能有署名吗?”
“更何况署名者还刚巧与我同姓?”太宰治笑眯眯道,“难道国木田君会认为,我有个妹妹在港黑吗?”
“——这世界一个太宰就够了!”
说到落款姓名,这倒也是国木田怀疑信件真实的原因了。太宰这个姓氏不算很常见,尤其是信件上写了要他们交出太宰治,落款还用“太宰”这个姓氏——怎么看都不是能用巧合形容的事情。
他当然也想到了前几天乱步提过的,太宰治的妹妹的问题。
但太宰治一直含糊其辞,而国木田和他搭档这些日子,更是从没有听过他提起家人。
这不对吧。如果真的有家人,怎么会言行中一点表现都没有。
国木田理所让然便觉得那只是一场玩闹了。既然是玩闹,这含着“太宰”姓氏的署名,也很可能是接上件的事的恶作剧。只是事关港口黑手党,大家才多给了些重视。
如今由太宰治亲口说出这是“恶作剧”,国木田虽然平时对他意见颇多,但到底相信他的能力。
他这么说了,他心底其实已经也有些偏向那是恶作剧信件了。
只是——
“港黑寄信不会署名的吗?”
太宰治笑眯眯点头:“对啊,国木田可以把这点记在笔记本上了。”
国木田认为这是很重要的线索,他认认真真地写了下来,太宰治见状实在忍不住噗噗地笑出声。
他看着自己的新搭档,非常欠打的说:“骗你的。我怎么会知道港黑的信件怎么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