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枕雪忙着挂号联系医生,从这栋楼跑到那栋楼,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一直忙到下午才终于能坐下来休息一下。
大概是忙了一天,有点累了,陆枕雪坐在检查室外的椅子上,有些出神。
丁旭从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水,走到陆枕雪旁边坐下,将水递给她,“想什么呢?”
陆枕雪接过水,笑了笑,“没有。”
但是她瞒不过丁旭,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想什么,丁旭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是不是有心事?”
陆枕雪笑了下,“也没有。我就是忽然有点想家。”
“怎么了?不是刚从家里回来吗?”
“是啊,但最近就是特别容易想家,想爸爸妈妈。”
陆枕雪忽然想起小时候,他们家其实也不是一直条件特别好的。小时候爸爸和妈妈在外做生意,总是早出晚归,因为那时候事业还没有做起来,要常常四处求人,说不尽的好话,求不完的情。
有一次爸爸投资失败,家里差点破产,他们家把房子都卖了,又从头开始。那时候爸爸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床了,到深夜才回家。
她小时候躺在床上,半夜听见爸爸回来,听见爸爸和妈妈在外面小声讲话,有时候事情顺利,两个人就会很高兴,事情不顺利,又会有些发愁。
一直到她上六年级了,家里条件才一天天好起来。
他们家不是生来就有钱的,也不是生来就是名门望族,现在的一切都是爸爸妈妈辛辛苦苦兢兢业业拼出来的。他们认真工作,用心生活,从来没有想过要高攀谁。
所以为什么要受那样的评价呢?为什么要被别人看不起呢?
她生气,但忽然又觉得很无力。
她改变不了别人心里的成见。也许起初在林景心里,他们家就是要高攀他。
她忽然觉得真是没意思。为什么要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一个根本看不起她的人身上。
她和秦歆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秦歆在电话里惊讶地问她,“所以你准备放弃了?”
陆枕雪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收拾东西,边说:“不是放弃,是想开了。有什么意思呢。他一开始就看不起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秦歆在那边愣了下,问:“他是不是说什么了?你听着好像不太对的样子。”
陆枕雪道:“没有。我就是突然觉得没意思。”
秦歆道:“那你等我啊,我过两天来找你喝酒。”
“好啊,到了给我打电话,过来接你。”
***
陆枕雪是真的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她收拾好东西,就准备搬家了。
原本还想着和林景打声招呼,不过自从那天之后,她就一直没看到他。
她估计又是出差了。
她也没有要等他回来的意思,周四那天,她就喊了搬家公司的人来帮她搬家。
林景回来那天,刚出电梯就看到走廊乱糟糟地堆着很多箱子。几个搬家公司的工人正在搬东西。
他脚步停下来,看了眼地上装着书的纸箱,眉心微微拧起。
陆枕雪抱着一个装着各种唱片的纸箱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林景,她不由得惊喜,笑着喊道:“林总,你回来了。”
林景抬眸看了她一眼,眸色很深,但也没有问她什么,只是就这样看了她一眼,便毫不关心地径直往前走了。
他开门进屋,陆枕雪跟过去,“我要搬家了。”
林景嗯了声,进屋就要关门。
陆枕雪下意识抬手按住门,阻止林景关上。
林景抬眼看她,他眉眼间透着几分不耐烦,看她的眼神,有冷漠有不耐烦,又仿佛还有几分其他陆枕雪看不懂的情绪。
陆枕雪看着他道:“林总,好歹也邻居一场,我都要走了,以后可能都不会再见面了,你也不和我说两句祝福的话。”
林景冷眼看着她,“你想听什么?”
陆枕雪望着他看一会儿,忽然问:“你会想我吗?”
林景看她好一阵,冷声说:“不会。”
他说完,就把门关了。
陆枕雪站在外面,明明是虚情假意,但心中莫名还是有点难受。
她后来和秦歆说起的时候,秦歆笑她,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陆枕雪自己也觉得好笑。她说:“那倒没有。我就是在怀疑,我是不是不漂亮了?他怎么一点也不动心呢?”
陆枕雪离开以后,日子又回到从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状态。
事实证明,她不主动去找林景,她和林景的缘分简直为零,就算在一个城市里,整整两个月,她都没有碰到过他一次。
一直到六月份,陆枕雪翻译完一本书,交稿以后就打算给自己放个长假,于是买了机票飞去南岛旅游。
南岛的夏日风光真是美极了,万里无云的蓝天,一排排高耸的椰子树,一望无际的大海,一眼望过去,满满的热带景观。
不过来南岛之前,陆枕雪没想到会再见到林景。更没想到,再见到他的时候,会是那样一个窘迫的状态。
那天她跟船出海去玩,回来的时候,因为船靠不了岸,有一段距离要走过去。
她一手拎着拖鞋,一手拎着裙子从船上下来,海水倒是不深,只到膝盖下面,但是海里有很多珊瑚,她已经很小心了,还是不小心踩到珊瑚上面,疼得她差点跪下去。还是后面的女孩子拉了她一下,忙问她:“你没事吧?是不是踩到珊瑚了?”
陆枕雪摇摇头,“没事没事,谢谢你。”
她嘴上说着没事,实际上脚底被划破了好长一道口子,等上了岸,疼得她简直要走不了路。
她把人字拖穿上,强撑着回酒店去。
不过脚下应该是在流血,刚刚扶她的那个女孩子就很着急,一直在说:“你脚在流血,要处理一下呀。”
她跑去酒店大堂,着急和大堂经理说了情况。
因为这个海岛是酒店的私人海岛,客人的安全都在酒店的职业范围内,大堂经理一听见说有客人被珊瑚割伤了,连忙跑出来询问。
陆枕雪发现好多人都在看她,这种情况她就非常要面子,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这么蠢,被珊瑚割伤了脚。
她自己忍着要回房间去,说:“没事没事,就一点小伤,我回去自己处理下就行了。”
大堂经理很负责,一直说:“不行,请您到这边来坐一下,我马上让医生过来帮您处理。”
陆枕雪被两个酒店的前台硬拉到旁边的休息区,一定要她等着医生过来。
陆枕雪脚疼得要命,又觉得丢脸,简直想要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她真是后悔今天出门没看一下黄历的。
医生很快来了,拎着医药箱,一看到她脚底的伤口,脸色都变了,“怎么割得这样深。”
他边说边拿了双氧水要给她淋上来。因为脚上都是沙子,又被珊瑚割破了,不消毒的话就很容易发炎。
但是陆枕雪从小就怕疼,她一看到双氧水,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把脚往后缩,踩进拖鞋里,“我自己回去弄就行了,我房间里有消毒的酒精。”
“不行,小姐,你这脚已经割得这么深了,不好好消毒包扎的话,会发炎的。”
“是啊是啊,小姐你就忍一下吧,就疼一下就好了。”旁边的人都在劝。
陆枕雪又怕疼又觉得丢人,简直想要哭了。但她还是把脚踩在拖鞋里,不敢拿出来。
林景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休息区那里围了很多人。
他微皱了下眉,喊来大堂经理,“怎么回事?”
大堂经理连忙解释,“有位小姐不小心被珊瑚割伤了脚,医生正在处理。”
林景下意识往那边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却看到陆枕雪。
他不由得拧了下眉,随后直接走过去。
身后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去拨开人群,“让让,麻烦让让。”
林景走到前面,他双手抄在裤兜,垂眸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陆枕雪,低沉的嗓音,充满磁性,“怎么回事?”
陆枕雪听见这道声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身体一僵,几乎是立刻抬起头来,然后就和林景的目光对上了。
医生马上站起来,说:“林总。这位小姐的脚被珊瑚割伤了,我们想替她处理伤口,不过——”
他话没完,林景目光落在陆枕雪微微蜷缩着扣在地面的脚趾,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拿瓶矿泉水来。”
他说话间,就在陆枕雪跟前蹲下来,拉起陆枕雪流血的那只脚,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三岁小孩都不会被珊瑚割,你真是出息。”
他接过矿泉水,将水淋到陆枕雪脚上冲走沙子。冰凉的水冲刷上来,缓解了一点脚底火辣的疼痛感。
陆枕雪小声反驳:“三岁小孩都大人抱着呢。”
林景懒得理她,他拿过纸巾帮陆枕雪擦干脚,又拿过双氧水来,陆枕雪一看到双氧水,条件反射地就把脚往后缩,“不用不用了,我自己回去贴张创口贴就好了。”
林景拉着她脚没放开,将双氧水扔进医药箱,对医生说:“拿碘伏来。”
医生连忙去找碘伏来,林景拿棉签蘸上碘伏,替陆枕雪处理了伤口。
碘伏擦上去没有那么疼,但还是有点疼,陆枕雪本能地要把脚缩回去,被林景拉住,皱眉道:“别动。”
陆枕雪只好忍着,但目光却不自觉落在了林景身上。
林景替她处理好伤口,就松开她,“别碰水,别包扎,让伤口透气。”
说完将手里的棉签扔进旁边的医用垃圾桶,起身就离开了。
陆枕雪坐在那儿,她望着林景挺拔冷峻的背影,微微有点出神。
直到旁边的前台小姐扶住她,说:“小姐,您住哪间房?我送您上去吧。”
陆枕雪这才回过神,微笑道:“806”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为什么控制不住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