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冉微怔,没有立刻接话。罗子咽下满嘴食物:“不是赶你们的意思啊,你们扯上的案子严重不?还要住多久啊?”
他面向钟冉,露出两排白牙,“我的厨房次卧全交给你,你想住的多久住多久。”
钟冉垂下眼睛:“再说吧。”
一直默默吃饭的卫舜忽然偏头,与钟冉目光交汇。钟冉很快别过脸,低头继续扒饭。
***
医院来往的家属并不多,卫舜找医生了解过陈智近况后,推门大步迈入。
陈智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数着吊瓶滴液。
卫舜坐上板凳:“最近感觉如何?”
陈智懒懒答到:“还行,就是我爸最近都没来看我,心里堵得慌。”
卫舜眼神游移:“你爸他工作忙着呢,交代我多来看看你。”
陈智嗤笑一声:“工作?自从有了新工作就常常不回家也不管我和我姐,好像比家人还重要。”
陈智烦乱地闭眼,“给他介绍工作的同事,比他顾家多了。”
“同事?”卫舜眉间颦蹙,“哪个同事?”
“操!”罗子砸鼠标,“就知道刷,团战啥玩意儿?!”
他脱下耳机,伸指头掏掏耳洞。肚子的鸣叫突兀响起,他摸了摸肚子,看向电脑时钟。
快五点了。
罗子起身撑了个懒腰,趿着拖鞋缓缓向玄关走去,正系鞋带的时候,忽然想起卫舜的交待,踮起脚去次卧。
次卧的房门紧闭,里头并没有动静。罗子敲敲房门:“诶,打扰一下,我下去买盒饭,你有啥想吃的或者忌口不?”
没人应答。
罗子歪着脑袋看向墙上挂钟。五点零三分,这个点还在午睡?
罗子挠挠头,再次敲门:“诶,在吗?”
他凑近耳朵去听,依旧没有动静。
罗子感觉不太对了。他想到前几日钟冉被卫舜抱回来的模样,不禁有些后怕,连忙用力拍门:“在吗?给点儿反应行不?”
没等几秒,罗子握紧把手:“打扰了…”
他推开房门,却惊讶地发现——她不在?
虽然视野一目了然,可他还是无意识地将空调被翻来覆去,仿佛那儿能藏进一个人。待他宕机的脑子终于重启,他才发觉,窗户是开着的。
罗子急忙跑到窗边探头,一楼的防盗网简直是浑然天成的下楼工具,也就是说……
钟冉偷偷跑啦?
黄昏的老胡同人烟稀少,仅有的归家人带着满身疲惫行色匆匆。便利店老板将零钱递给钟冉:“您好,找您的六元。”
钟冉将零钱放回包中,顺手拆开冰棍。冒着汗珠的冰棍吃进嘴里,让钟冉感觉燥热有所缓解。
她边舔边随意在胡同里穿梭,偶尔停下脚步逗逗打转的野猫,显得很是无聊。
一辆三轮从身边驶过,蹬车的老头吆喝到:“让一让诶让一让!”钟冉转了弯,顺势溜进狭窄的巷道。
街边路灯按时亮起,一盏盏照向地面。钟冉拿着手机说:“喂婶婶,我在胡同这儿玩呢。嗯…嗯…还行,有朋友陪着呢,没关系…”
讲话声很大,不仅盖过自行车轮胎的滋滋声,也盖过了脚步声。
一个男人跟在钟冉身后。
“嗯好的好的,”钟冉仍在说话,“我晓得的,注意安…”
欻!
一声破空而至的响动,男人猛地跨上前,胳膊卡紧钟冉的脖子,棉布摁死她的口鼻。
钟冉的双腿在地面胡乱划动,随着男人手中力气加大,她渐渐平息了挣扎。
推着小推车的护士停在病床边,柔声对陈智交待:“换药了啊。”
说着,她将输液架的吊瓶取下,换上满满一瓶新药。
卫舜对周围的动静毫无知觉:“哪个同事?记得样子吗?”
陈智双眼微阖:“和你有关系吗?”
卫舜有些不耐,正要说话,手机忽然响起。
他接通电话:“罗子?有事吗?”
“喂?卫舜吗?”罗子站在房门口,五指插进乱发,“你那个小女友,她不见了。”
陈智见卫舜刷地起身,瞬间变了脸色:“不见了?怎么不见的?
罗子头疼不已:“我也搞不清楚,感觉她像是从二楼爬下去的,可我觉得她没必要瞒着我走啊,你说不就打声招呼的事儿吗?我又不会拦住她…”
“因为她不想我知道。”卫舜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怕你告诉我,她想瞒着我。”
罗子不明白:“什,什么意思…喂?卫舜?”
卫舜挂断了电话。
陈智愣愣看着卫舜逐渐靠近的阴沉脸。
卫舜俯身,猛地揪紧陈智衣领:“我告诉你,先前你抑郁,怎么搞我都随意,可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要是不说,你姐姐和你爸爸都难以安宁。不光他们,我,你,我们都得见阎王!”
陈智一时难以细究他话中意思,哆哆嗦嗦地说:“你…你问的,我不一定记得…”
卫舜想起什么,忽地松了手指——
昨晚吃饭时,工头的虎口处似乎有水泡的疤痕。这种长期摩擦留的水泡,监工并不会亲自下场做事,除非…
卫舜眼神发狠:“我问你,那个人是不是姓吴?叫吴岩?
陈智语无伦次:“好,好像是…”
卫舜再次揪紧衣领:“他是不是有个老婆?”
陈智点点头:“有的,我记得他有个怀孕的老婆,去年我爸出事,他们俩还来看望过…”
卫舜心神一震。
昨夜廖队抽烟时,龇着黄牙嗤笑到:“他们的供词真是千奇百怪,那个保安说自己遵纪守法,然后呢,说工头老婆怀着孕,他才有可能瞎搞,你说,这无故内讧好不好笑?”
他老婆…到底怀孕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