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间探究, 钟冉一把抓过匕首, 忽听“砰”的一声, 她颈后寒毛直立,心头瑟缩不已。
冒着硝烟的枪口正对卫舜肩膀, 他食指扣着扳机,近距离射击的弹片嵌入骨肉, 疼得牙关都打颤。
老头儿被子弹削断手腕, 施在脖颈的力量倏忽变小, 动脉嗞出的血汇入地面,形成粘腻的血洼。
触目惊心的红让钟冉瞬间耳鸣, 思绪混乱得根本分不清状况,只记得卫舜倒地,枪响,身下留了滩血色。
女司机目睹钟冉的脸由苍白转青,脖颈血管暴起, 顺着脉络向下蔓延,只剩手链处的血管仍蛰伏。
她看得口唇发干, 本能地抱头蹲地。钟冉瞳孔急剧缩小, 周身黑气迸发,似酝酿着某种不可知的力量。
此情此景, 卫舜不禁想起在蒋爷别墅里的那晚, 以及……与刚才那男人相似的黑气。
在他愣神的半秒,钟冉褪下蛟骨链,五指隔空一抓──欺身压人的老头身形忽顿, 浑身血管同时爆裂,血肉飞溅到卫舜脸上!
钟冉七窍渗血,提着刀柄靠近。
老头儿只剩颗心脏悬挂半空,身体碎片渐渐朝心脏聚拢,大有恢复之势,钟冉却没再给机会,一刀插进了心脏。
心脏破裂的瞬间,漂浮的肉块陡然跌落,老头残破的身子直挺挺倒向卫舜身侧。
卫舜抹了把血渍,钟冉只剩眼白的双目与他对视,她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七窍的血仍往外流。
不出半秒,那红色转深,竟眨眼成了黑色。卫舜赶紧夺过她攥手心的蛟骨链,迅速套入腕部,钟冉眼皮眨动两下,随后一头栽进他怀中。
卫舜抱起晕厥的钟冉,余光瞟向蹲地的女司机:“把车旁的尸体拖去那边的轿车。”
女人嘴唇嗫嚅:“你,你们杀人了?”
卫舜冷笑:“他们不是人。”
女人半信半疑地挪动脚步,却见轮胎旁躺着个胸口流血的男人。他看起来虽了无生气,可面部突起的黑血管像有生命般蠕动。
女人连咽唾沫,杵在一旁忘记动弹,卫舜厉声提醒:“还他妈发愣?等他恢复了你也没命!”
女人一个激灵,下意识问道:“他,他这是啥东西啊……”
卫舜将钟冉平放在后座,只手按压自己肩膀渗血处:“反正不是人,插了这刀只会被封住,必须烧毁才能彻底灭亡。”
他眼珠微微斜向钟冉,“他们怕火,刀枪不入,能和死人沟通…”卫舜拭去钟冉耳鬓的血痕,喃喃到,“我也不知是什么,但我知道,她不是坏人。”
女人不明所以,怯生生地试探:“那,那他们不是坏人,你杀了他们,不就是…坏人了吗?”
卫舜没再搭理,跨过晕倒的纹身男,拖着老头胳膊往黑车拽。
他从后备箱找了根软管,一头捅油箱一头搁嘴里,汽油被吸了出来,呛在喉管又涩又冲,卫舜差点干呕。
女人见他毫不犹豫拿汽油浇车,就知道这坎儿是非迈不可了,便横下心去拖尸体。
男人似乎感受到她的力道,身体抽.搐般弹动,女人吓得双腿发软,嘴里不住念叨:“对不起对不起…”
卫舜扔了软管接替她:“行了,你离远点儿。”
女人如获大赦,赶紧逃离现场。
卫舜用尼龙绳捆死纹身男,并把他扔进越野后备箱。纹身男眉间蹙动,卫舜又劈一掌将他打晕,哐当踹紧后门。
女人指指同样晕厥的刀疤男:“那,那他呢?”卫舜皱眉沉思,心头有了主意。他将刀疤男拖往路边,枯草掩盖下,刀疤男被严实隐藏。
女人不懂卫舜不杀不绑的意图,却不敢多问,蹲路边畏畏缩缩。很快,她闻见浓烈刺鼻的汽油味,不禁捂住双眼。
卫舜按亮打火机,一簇火苗蹿起,顺着软管向下舔舐,如蛇般钻入车内,瞬间吞没一切。
他眼里映入火光,仿佛从火中看见樟木镇燃烧的货车,里头两人发出瘆人惨叫,与现下如出一辙。
听着古怪的叫声,女人怎么也想不通两人怎么发出数十人的声音,表情同当年的卫舜一样。
油箱被高温灼烧膨胀,在卫舜眼前炸裂。巨响惊得女人抱头大喊,卫舜却不为所动,视线游回昏睡的钟冉。
钟冉双唇苍白,热浪濡湿鬓发,但人还在那儿一动不动。卫舜有些心慌,手指犹犹豫豫地探向胸口,直到掌下跳动明显,他才松了口气。
卫舜发动越野,女人开出租紧随,他从后视镜淡淡瞥了一眼,便不再搭理。
乡镇的两层楼医院亮着灯光,大门出入的病人却不多。
卫舜抱着钟冉进门,偶尔碰见的几个人都好奇张望,虽然看不见黑衣渗透的血渍,却能闻到汽油混着血腥的怪味儿。
值班医生刚脱下白大褂,见他急匆匆抱人闯入,便指着门连声嚷嚷:“诶诶诶,咋回事儿啊?”
卫舜脸色不善,看得医生心底发怵,声音也失去底气:“干,干嘛?”
卫舜偏了偏头:“帮我给她做个检查,看看有没有哪儿出了问题。”
医生见钟冉半死不活的样子,对这种病人也不敢收治:“我们这儿下班了,你转远点儿,我看她病得也不轻,没法儿治……”
他盯着卫舜手里漆黑的枪柄,话噎在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