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调整呼吸,还未来得及发问,熟悉的嗓音让呼吸停止,佝偻的背部瞬时直起──
“钟冉吗?是我。”
卫舜?
因为怕钟冉不接电话,卫舜借用了刘盼星的手机,何天那两口子充满期待地望着卫舜,他用余光都能感受到浓浓的八卦热情。
那端持续嘟嘟声响,卫舜心中莫名忐忑。他攥紧衣摆,直到有人接听才松了手指,同时脑子也懵了神。
好在他只愣几秒,话语便自动蹦出:“钟冉吗?是我。”
好不容易吐出这五个字,他瞥了眼四道灼灼目光,颇为尴尬地朝门外挪去。
出去后他顺手关门,企图隔绝房内噪音。寂静又昏暗的走廊里,他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和…隐约的喘息?
方才的不安被这些杂音无限放大,卫舜立刻追问:“你怎么了?”
风声没有减弱,卫舜凝神细听,还能辨出杂乱的脚步。
刚想重复问题,电话传来钟冉断续的回复:“我...我没事。”猛烈的咳嗽声打断了通话。
卫舜拧紧眉头:“你到底怎么了?感冒了还是…”
又是一阵紊乱呼吸,钟冉的语气却出奇平静:“没什么,我先挂了。”
冷漠的机械音取代了令他不解的杂音,卫舜转身跨回病房。
他绷直唇线只字不提,一把将手机塞给何天后,抓起搭上椅背的棉服就往外跑。
何天见他模样焦急,连忙大喊:“怎么啦?没谈好?!”
卫舜背对着他摆手,外套都没顾上穿,就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何天和刘盼星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里读出了迷茫。
卫舜哒哒下着楼梯,视线紧盯屏幕,手指点击通话。
那端接听后,他的语气变得焦灼,脚步也越发急凑:“廖队,能请您帮我查个消费信息和手机定位吗?”
钟冉没有直接进酒店,而是在周围巷子兜了几圈,直到那种压迫感减轻,她才放心地朝酒店去。
手往肩膀拢了拢下滑的背包,她偷眼望回空荡荡的街道,略略放松了呼吸。
甫一进大厅,扑面而来的温暖让她直打冷颤。
前台服务生微笑着问她:“您好,请问是办理入住吗?有没有在网上预订?”
钟冉点点头,将身份证递给前台。
前台指着旁边摄像头:“麻烦您看着那边,我们需要录入您的照片。”
钟冉顺从地过去录像,蓦然感到一阵恶心和疲惫。手不自主撑上桌面,她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放清醒些…
这时,似乎有人拍了她的肩膀。
钟冉猛然回头,因未从警惕中抽出神智,她对突然的肢体接触有些反应过度。待认出来人,她这才卸掉紧张…
是火车上帮她的眼镜女。
眼镜女热情笑着:“真巧,你也住这里啊?也是,这儿算是附近比较便宜的酒店了。”钟冉扯出笑容:“你也这么晚才入住?”
眼镜女点头:“对啊,来哈尔滨第一件事当然是去松花江转一转啦,这边交通挺方便的,而且司机特别好,直接把我送到了门口。 ”
钟冉退到后方以便别人办理入住,前台问了眼镜女同样的问题,眼镜女摇摇头:“没预订呢,直接办理就行啦。”
前台接过身份证,等待处理的间隙,她望向远离的钟冉:“要不要明天一块儿出来玩?”
钟冉敷衍一声,径自拐进了电梯口。
眼镜女目送她离开后,嬉笑着问前台:“能选房间吗?”
全封闭式的标间,只用拉下厚布帘子,便能掩盖大部分光线。
钟冉觉得头脑发懵精神疲惫,本打算休息休息,可并不亮的电视机红点晃得她半晌安睡不得。
她翻了个身,听见隔壁隐约的咯吱声,无奈调低空调温度,用被子将头盖紧。
大白天的,要不要玩这么激烈?
躺着躺着,她想到今日反常的不适感,心中到底存着忧虑,于是双手叠于指南针前,打算召唤男鬼。
也许因外头太阳正盛,如此过了很久,她也没能等来男鬼,反而那阵疲惫越发剧烈,整个人像要陷入晕厥。
算了,还是先睡觉吧。
钟冉揉揉脑门,在一阵阵困意袭卷后,终于昏昏沉沉地睡死过去。
时间在她匀称的呼吸中流逝…
说不清是睡梦还是真实,朦胧将醒之际,她听到细微猫叫,如利爪挠在耳膜,挠得她四肢无法动弹,似乎陷入了梦靥。
钟冉试图睁眼,几番挣扎之后,她眼皮掀了条狭窄缝隙,盯着黑暗的床边愣神。
小标间没有窗户,只有劣质墙纸绘以花草点缀,仅剩的光源来自电视红点,在黑暗中显得脆弱而诡异。
昏昏视野里,她见到一抹渐显其形的黑影,在地板来回晃荡。黑影不大亦不浓,像柴堆燃剩的余烟,矮矮伏在床边。
突然,两点异色自黑影中亮起,直勾勾盯向床头。
霎时,钟冉屏住了呼吸……
是双猫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