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真的不用。”钟冉举高右手,“你看,我还有余力呢。”
正走着,她的视线忽然插入人影。
卫舜堵在她面前,劈手夺过桶装水,“我认输,算我服了你了,还个人情就这么开心?”
他将水和提袋换到左手,右手牵起钟冉:“看好了,这才叫有余力。”
钟冉愣愣被他牵着,手指紧包进他掌心,感受到他温暖的潮意,和隐隐的不悦。
一切收拾完毕,卫舜发动了越野。
接下来很长一段路他都没开口,钟冉也没找话,安安静静地望着窗外。
车驶离城市,重新踏上国道,太阳的色彩也越来越黯淡。
钟冉抵着玻璃窗默数掠过的路灯,突然问到:“我能喝点儿水吗?”
卫舜右掌一翻:“当然可以,但注意点路,别颠簸着泼衣服上了。”
钟冉在塑料袋里掏了半天,几只玻璃瓶被撞得乒乒乓乓。
卫舜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方向盘,虽然眼睛盯路,心却时不时冒出些主意。
怎么才能改掉钟冉这划清界限的坏毛病?他皱眉沉思。
人要养成个习惯,至少需要两周,那他两周内天天给她砸钱砸到她麻木会不会好点儿?
不过按她的脾性,要么就默默攒钱给他砸回,要么就成了扫洗打杂的专业女仆。前者更像她点儿,说不定还能连本带利,不失为发家致富的好办法。
卫舜脑补出用钱砖拍晕钟冉的场景,为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感到好笑,甚至笑出了声。
低笑一阵后,他反应过来自己没听到钟冉的动静,本能回头探看…
钟冉这丫头团起冲锋衣,竟就这么抱着睡着了。
卫舜放缓车速,慢慢停靠在路边。小县城的路灯不甚光明,正对着的便利店倒是亮堂,独独将钟冉睡颜照得清楚,连两颊细密的绒毛都能辨出。
他蹑手蹑脚地跨过座位空档,蹲在后座小心拉走衣服,然后用它盖住钟冉蜷缩的身子。
她睡得很熟,他从没见过她睡得这样熟,对车内动静完全没有反应,只是在拿走衣服时反射性紧了紧胳膊。
卫舜伸手,隔空刮过她鼻梁。
又傻又倔的臭丫头,怎么就让他喜欢上的。
卫舜皱皱鼻子,闻到隐隐酒气,终于反应过来…
怪不得她睡得这么熟,居然偷着喝了酒!
他又气又笑,忍不住轻弹她额头:“有心事就是不肯说,学人家喝闷酒,喝醉了嘴还抿这么严实,看不把你憋成个老太婆。”
钟冉眉间微微攒动,手指凭空抓了抓,接着又陷入睡梦。
卫舜拂开下垂的发丝,指尖在她耳后停顿,直到车外小孩的咯咯声拉回神智。
他伸长脖子探看窗外,中年男人一手提着塑料袋,一手牵着屁颠屁颠的儿子,有说有笑地推开店门。女人跟在后头喊了两声,儿子率先转头,迈着小短腿风风火火钻入母亲的臂弯,父亲无奈而宠溺地在一旁叉腰。
卫舜看回钟冉,五指轻抚她后背。
以前,他对未来的规划是,三十岁和所有人一样成家立业,拥有普通人的小幸福。
可现在,她闯入了自己的人生,将既定的棋局全部打乱。
未来,或许是同她完成曾经的规划,又或许随她一辈子漂泊,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哪块拼图,她都能平平安安站在身后喊他。
既然她爱还人情,那就请还至他生命终结。
车轧过漫长的山道,在天彻底黑透时终于了看到漳扎的路标。
车内温度渐低,钟冉蜷曲双腿缩进外套,头也埋入温暖的衣领。
卫舜手机进了电话,他调整蓝牙接通:“喂?瘦子吗?”
“到哪里了?还有好长时间呐?”
卫舜小声说:“到县城边儿上了,马上就到旅店门口。你和胖子准备准备,咱晚上来点儿小酒小肉。”
“ok,那让我哥去商店弄些肉,正好隔壁那家准备换人跑路,全场7.5折甩卖,划算得很。”
两人又交谈一阵后,卫舜挂断电话,握着方向盘打了个转儿。
小县城夜里没什么路灯,好在住户还算密集,漆白的房屋排得整洁干净,大道路况看得一清二楚。
卫舜打眼瞧见『藏舍人家』的彩灯标识,一楼全玻璃式大门拉了层薄薄纱帘,隐约可见前台晃动的人影。
卫舜拐弯插入旁边小巷,在后门停好越野。发动机熄火的瞬间,环境顿时变得安静。
卫舜下车扒开后门,钟冉仍乖乖卧于座位,头在他眼皮底下微微缩动,似乎感到了冷风入侵。
卫舜只手按着车顶,“冉冉,起来了,我们回屋里睡觉好吗?”
钟冉哼唧一声,缓缓睁眼眨巴几下,然后撑着胳膊爬起,仰头望着他。
卫舜神情柔和:“走,咱上楼去睡觉,下头被子都没有,蜷着脖子也难受,睡久了该头疼。”
钟冉的五官渐渐聚在一处,小脸摆出副泫然欲泣的姿态,耷拉着嘴角嚷嚷:“可座位它黏住我了,它不让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卫舜:
她可能也许大概maybe,醉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