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冉第一次觉得, 她好像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譬如这好不容易睡懒觉的日子, 大早上就有人来敲门督促她吃饭。
她懒懒散散地开门, 卫舜指着手表:“都快八点半了,再不吃早饭就变中饭了。”
“我没吃那习惯, 可以不吃…”
“那不行,吃一口也是吃, 吃完再睡。”
钟冉被他晕晕乎乎扯到饭桌前, 面对热腾腾的红油抄手、糖油果子和醪糟汤, 她只勉强扒了几口,便又晕晕乎乎地爬回了床。
不知这趟睡了多久, 朦胧中听到鸡叫她才勉强睁眼,捞过手机一看──
十点……
十点二十七了!
昨晚卫舜貌似说上午八点半出发去漳扎,当时她满口应下,哪知这睡得太熟,竟真把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钟冉一跳一跳地套着裤子, 又匆匆忙忙地梳理头发,才洗不久的头发有些炸毛, 怎么梳都梳不好, 气得她用水糊湿才勉强服帖。
钟冉手脚并用边刷牙边穿鞋,紧赶慢赶总算在十二点四十之前洗漱完毕。
刚一推门, 沙发的卫舜从报纸抬头, 一双眼睛瞟过她头顶:“又洗头了?”
钟冉尴尬地拂过头发:“湿头发好梳点儿。”
卫舜放下报纸,“你傻啊,梳不起来就披着呗, 湿头发怎么出门?不怕头疼。”
说着他从浴室取来吹风机,“幸好昨晚没还姗姐,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懒得上下折腾。你坐过来,这儿有插头。”
钟冉抿抿唇:“我自己来吧。”
卫舜拍拍沙发空位:“你不是困吗,我给你吹还能眯会儿。”
钟冉乖乖坐好,卫舜按下按钮,风口呼呼喷出凉风。他手对着风口,“太凉了,怎么弄热啊?”
钟冉指向中间那排调档开关:“这个按到顶。”
冷风忽然变热,钟冉不禁一哆嗦。说让自己闭眼休息,可这种氛围下,她哪还能有困意,只得睁大眼睛干瞪前方。
卫舜的手很轻柔,一簇簇捋着她的发梢,生怕扯到头发。
钟冉犹豫片刻:“其实从下往上吹会比较容易干,而且头发没感觉神经,你可以稍微粗暴点。”
卫舜噗嗤一笑:“从下往上,你不怕吹成狮子狗啊?慢慢来吧,反正自己的车又不赶时间。”
是不赶时间,但是……钟冉手指攥着衣角。
但是她现在心跳得很快,这种感觉让她如坐针毡。
“冉冉。”
“……嗯?”钟冉好半天才回神。
“你有白头发了。”卫舜嗓音低沉,“你才多大的小姑娘,怎么能有白发呢?”
钟冉静默半晌,小声说:“那我把它拔下来…”
“不能拔不能拔。”卫舜出言阻止,“我妈以前说白头发越拔越多,不能拔的。”
说完这句,卫舜陷入了沉默,彼此间只剩吹风机的呼啸。钟冉舔了舔唇,“其实我高中同学好多都有白发,这社会生活压力大了,很正常。”
“嗯…”卫舜低声应和,“要是白头发能一高兴就变黑多好。”
“怎么可能?又不是ph试纸说变色就变色啊?”
指尖轻轻拢起她脖颈的碎发,卫舜柔声说,“我真这么想,这样,我就不会让你长白发了。”
钟冉背对着他,目光定定落在反光的玻璃杯上。
那儿有道熟悉的人影,手腕穿过她的发梢,与她的影子连成一处。
卫舜将登山包拎下楼:“我和大朱去弄行李,外面太阳大,你先屋里等着,弄完了叫你。”
钟冉听话地坐回大厅沙发,黄姗端来热奶茶:“去哪儿玩,玩几天啊?阿舜和我说路线随缘,我可不信。”
钟冉笑道:“我不知道,他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黄姗瞥向拿伸缩绳的卫舜,随口问钟冉:“早饭不错吧?”
“啊?”
黄姗歪头看她:“阿舜六点多就起床了,硬是几个电话把我也拖起来,说什么教他弄成都早点。我还想他怎么闲成这样,结果他弄完就端盘子上了楼,给我和大朱就留了俩糖油果子。”
说着,她比出两根手指。钟冉心跳一顿,小声到:“我不知道是他做的,我以为从外面买的。”
“你不知道吗?四川向来跨个市就换种吃法,我们这山沟沟吃面,哪来的抄手和油果子?”
钟冉垂眸盯着冒热气的陶瓷杯,“这样啊…我确实不知道。”
她握紧杯耳一口闷完,卫舜推开玻璃门探进脑袋:“走了冉冉!姗姐,大朱说让你把赵熙喊下来劈柴。”
“来了来了来了!”赵熙拎着双脚乱蹬的母鸡蹭蹭蹭下楼,“鸡抓到了!它飞天台去了,没想到鸡真能飞,长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