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是有。
左纪几乎确定,那你还要回家吗?要是不回,我直接带你去医院。
顾言抓紧左纪的羽绒服衣摆,沉默了片刻,抬头道:可以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吗?
啊?哦。左纪摸向裤子口袋,没摸到,想起来,在衣服口袋里。
顾言闻言,伸手去摸,左纪说:右边那个。
顾言摸到,拿出来摁亮手机,输密码的界面,左纪伸手过去用拇指解开锁。
顾言:谢谢。
虽然不想回家,但考虑到顾东国会担心他,顾言觉得他还是应该打电话回去说一声。
任性,早已在上辈子的时候他就不知道是何感觉了,没有人兜底,没有人宠爱的人,是没有资格任性的。
懂事,才是他们的标签。
顾东国一接起电话,就非常急切担心的问顾言在哪,有没有事,说他妈已经回去了,现在他们在找他。
顾言微愣,没料到李敏芬竟然已经回去,妈她还好吧?
那边顿了下,才说:是好的,我们的事你就别担心了,倒是你现在在哪?你赶紧跟爸爸说,我马上来接你。
人没事就行,顾言松一口气,这样他不回去,也更有理由了,爸,我今晚就不回去了,我去朋友家睡。
不回来?顾东国惊诧的提高音量,大过年的怎么能不回来,言言,今晚的事,我知道你对我和你妈都很失望,我们跟你道歉,你别赌气不回来,过年当然是要在家里过,哪能去朋友家,言言,你骗我的是不是,你现在是不是在哪里躲着?你快告诉我你现在在哪,你这孩子要急死我吗?
顾东国是真的爱他。顾言鼻酸有些发酸,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了,至少也不算无人问津。
爸,我真的去朋友家,你不用担心我,这个电话你随时都可以打过来,我会接的。我真的没事。感觉那边在提气,似乎还要劝,顾言带着哽咽声说了句:爸,让我一个人静静好不好?
那头瞬间安静了。
隔了好久好久,顾东国略显沧桑疲惫的声音传过来,好,言言,爸爸不逼你,但你一定要保持电话畅通,别让爸爸担心知道吗?
嗯。
挂断电话,顾言眼眶红了,有泪花涌上来,他不好意思让左纪看到,背过身,仰起头,一句话不说。
左纪在后面心疼无力的望着他的后脑勺,多想上前去抱抱他,可又怕唐突了他,吓到了他,他现在那么难过,他不能再惹他不快了。
无声的陪伴持续了一两分钟,顾言把泪花逼回去,低着头转过身,把手机还给左纪,嗓音是压抑的细声细气:谢谢。
左纪没接,语气温柔带着宠溺的说:暂时你装着吧,你不是让你爸爸随时打过来吗。走吧,我们去医院,别等晾久了,把烧弄高。
左纪自然而然的去拉顾言的手,顾言愣了下,想挣开,却又贪恋他掌心里的温暖,一时没动,然后就一直随他了。
他走得很慢,似乎在迁就没有力气的他,顾言怔然的看了看左纪的侧脸,好久没认真看过他了,这般认真的左纪,他只在那次去爬山的时候见过。
可能是发着烧,让人的心里变得更加脆弱,也更加的感性,去医院的一路上,顾言觉得左纪对待他像是对待橱窗里易碎的娃娃,他动一下,他就会立马警觉,嗓音低而柔的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然后就会哄他,说马上就到医院了,再忍忍,要是实在不舒服,就靠在他的肩上休息一会儿。
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
顾言第一次觉得絮叨是如此温暖的一个词。
他果真靠在他肩上,难受的闭上了眼,是有些想睡觉,有人照顾,便更想睡觉了。
肩上的重量明明很轻,但对于左纪来说却千斤般重,实在是太珍视,同时又很心痛生病的顾言。
低头看着他闭上眼,苍白的脸色,他终是没忍住抬起手圈住了他的肩膀,无声的用身体行动向他传递安全感。
少年应是感觉到,往他脖子里钻了钻,细白的手无意识的攀上他的衣摆,紧紧的攥着,好像怕他不要他,抛下他走一样。
我在这,睡吧。左纪柔柔的低语一声。
少年果然睡得更踏实更绵长了。
左纪见此,嘴角很轻很浅的勾了一点。
到医院那个站,左纪把顾言唤醒,他迷迷瞪瞪的睁了下眼,随即又闭回去了,鼻翼里传递出一声不满被打扰的声音。
左纪哂笑,不想走,我背你好不好?
以为顾言不会同意,结果他轻轻点了下头。
左纪心里刹那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激动和悸动。追了顾言两三个月了,他一直有意识的推开他,不让他过于靠近,这些背啊,靠肩膀睡的场景,都是他曾经做的梦里面的,此刻忽然一一实现,左纪不知该喜还是哀。
喜顾言依赖他。
哀顾言心情和身体都不好。
把顾言的手环过自己的后脖颈,左纪轻而易举的将人背了起来,往上颠了颠,意料之中的很轻,抱紧我脖子,别完全睡着了,不然你人会往后仰的。
嘱咐声传进顾言耳朵,他乖乖的应了声。乖巧的圈紧左纪脖子,脸靠在他的肩上,任由温热的气息肆无忌惮的缠绕上左纪。
左纪目光骤然加深,突兀的喉结上下一滚。小言言,撩了我,你可得负责。
*
顾言的烧,不高不低,38.1度,医生问顾言是吃药还是输液,顾言说吃药,他不喜欢输液,不喜欢针头一直停留在身体里的感觉。
因为不输液,这个病统共加起来也没看多久,拿完药出来,时间还早,才七点过。
顾言在医院大厅接了杯热水吃药,吃完了,人也越发清醒,这会儿才回想起之前到医院来的一路上,他有多么的娘们。
视线不敢对上左纪,总是飘忽的往两边看。
左纪早就发现某人的不自在,也终于轮到他了,以前都是他心慌紧张,顾言一脸淡定。
两人暂时没考虑好去处,都坐在医院的椅子上,中间隔着一个位,左纪故意滑溜过去,薄t恤下紧实的手臂搭在顾言的椅子后面,虚虚环着他:言言,你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说话?说什么话?顾言早就感受到身后的压迫,余光瞥一眼左纪圈着他的手,自以为淡定实则心虚的说:我没什么要说的啊。
是吗?左纪缓缓倾斜身子,距离恰到好处,不会碰着顾言,但也无形中给了他一些压力。
顾言坐不住了,想往旁边挪,但他这里是边缘位置,旁边是扶手,想挪出去一半屁股都挪不动,觑一眼近在咫尺的俊脸,顾言耳根一点一点红了,你能不能别靠那么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