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体的角膜移植手术一般必须在48小时内完成,这样才能够最高限度地保证移植的成功率。
蓝景谦在得到国际眼角膜库的移植名额后,第一时间联系了家俊溪,开始忙中有序地准备移植手术前的必要检查和用药准备。
为了确保手术前充分适应,骆湛和蓝景谦提前2天就将唐染送去m市家俊溪的眼科医院办理了住院。
“……除了这些生理性质的问题以外,角膜移植手术比较复杂,病患又往往对手术结果抱有焦虑性质的期望,所以术前许多人的心理问题不小。”
院长办公室里,家俊溪耐心地给对面沙发上的两个男人讲解。
“术前,病患在心理上的焦虑和紧张非常容易影响手术。我建议你们提前让唐染住院,也是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
蓝景谦表情沉凝:“我们应该怎么做?”
骆湛没说话,但同样紧盯着家俊溪。
家俊溪挠了挠额角:“医院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能给她做一些专业的心理疏导,但是更多的情感方面,还是需求陪同家属来提供援助,然后就是……”
家俊溪从手中的文件夹里抬头看向两人,原本要说的话又噎了回去。
然后他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
“得,我看就不能靠你们俩——你们俩怎么看起来比人家小姑娘自己还要紧张?”
骆湛冷着脸,没表情也没说话。
蓝景谦不羞于承认,同样是紧张到常没表情:“这有什么不正常的吗?”
“那倒不是,”家俊溪撇嘴,“就是前所未见,看来我还得再适应你两天。”
蓝景谦没理他:“还有什么别的注意事项吗?”
家俊溪:“用药和检查方面护士会每天提醒,其余刚刚也都说过了。”
蓝景谦闻言,毫不犹豫地起身:“那我回病房照顾小染了。”
家俊溪一噎。不等他说话,蓝景谦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办公室门外了。
“……我就没见他这么紧张过。”
家俊溪好笑又无奈地摇着头,目光落回沙发旁,然后他奇怪地咦了一声:
“骆湛,你不走?难得啊,你竟然比景谦都镇定些,他算是虚长你这十几岁了。”
沙发前,骆湛抬眸。
几秒后,他以某种平静得诡异、仿佛魂游天外的语调开口:“我更紧张。”
家俊溪疑惑问:“那你怎么不急着回去看看?”
“听你说完手术可能导致的最坏情况,担心自己给染染找了个庸医,”骆湛慢慢低回视线,没表情地捏着指节,“吓得腿僵,暂时站不起来。”
家俊溪:“……”
家俊溪气笑了:“再技能娴熟的医生就算做再小的手术,最坏情况也一定都会事先说明,这是进手术前的必备流程!”
“嗯。”骆湛仍木着脸。
家俊溪嫌弃地摇头:“你俩可真是一个比一个有出息。”
从来没在言辞上吃过亏的小少爷此时却一句都未反驳,没听见似的,俨然还没从方才的惊吓里回过魂儿。
家俊溪无奈地摇了摇头,收回目光。
病房内。
蓝景谦拉过单人病房的木质上轨道推拉门,走进病房内。
坐在病床边的小姑娘安安静静地闭着眼,原本一动不动。直到此时听见脚步声,她朝门的方向仰了仰头,犹豫地开口:“请问是?”
“是我,小染。”蓝景谦轻声应,“刚刚护士来给你上过药了?”
“嗯。”
“今天感觉怎么样,医院环境还适应吗?”
唐染认真地想了想,点头:“挺好的。护士姐姐们也都很温柔,对我很好。”
“那就好。”蓝景谦久违地露出点笑容。
病房里安静下来。
蓝景谦正思考着该如何缓解女孩的心理情况,就听见坐在床边的唐染突然出声问:“今天晚上,我就该手术了是吗?”
听见时间和手术,蓝景谦心里不自觉先慌了下。
回过神,他苦笑:“对,今晚7点。”
唐染默然低头。
蓝景谦问:“小染是有什么事不放心吗?”
唐染想了想,轻轻点头。
“那,方便告诉叔叔是什么事情吗?”蓝景谦问。
唐染犹豫几秒,轻声开口:“我问过护士姐姐了,她们说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因为在无影灯下,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蓝景谦没听完就皱起眉,有些不满哪个护士对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这样不懂人情不虑心理承受能力地直言。
“小染,不要胡思乱想。”蓝景谦语气坚定——即便再有惊慌或者不安,在他的女儿面前,他作为父亲也会完全藏起来。“你的手术一定不会有任何问题,相信叔叔、也相信医生,好不好?”
“嗯。”唐染点了点头。“但是,我想以防万一。”
蓝景谦想都没想:“没有万一。”
“……”女孩顿了顿,垂在床边的手慢慢攥起病床上的被单,她低下头去。
蓝景谦看得心口胀涩,声音连忙放缓和了:“对不起小染,是叔叔的语气太凶了——你说吧,你是担心什么、还是想要什么呢?”
更久的沉默后,唐染好像终于鼓足勇气,开口:“我想问叔叔一个问题。希望叔叔能没有隐瞒地回答我。”
蓝景谦一怔:“什么问题?”
唐染慢慢抬头。
“叔叔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