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问题?”老爷子斜眼看过去。
骆湛向前倾身,手肘撑到膝前。他轻眯起眼,一字一句地说:“染染的复明手术。”
“……”骆老爷子一顿,表情微妙起来。
骆湛说:“matthew的国际人脉要厉害许多,。过他那边的关系网,最晚在新年6月前,就能从国际眼角膜捐赠库里获得准确名额。”
骆老爷子拿起面前的红茶杯,淡声说:“唐家那边不会同意的。如果他们愿意,那唐染的眼睛或许早该开始治疗了。”
骆湛眼神阴了下去。
骆老爷子等了半天没见动静,意外地抬头:“你就不好奇为什么?”
“我已经猜到了。”
“嗯?”
骆湛十指慢慢扣紧,冷白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轻绷起来。
过去好几秒,他才哑着声说:“他们不知道我已经了解真相,怕唐染认出我就是当年被她救了的人,所以才不肯给她治疗。”
骆老爷子表情沉寂了片刻,他放下红茶杯,轻叹了声:“杭薇那个女人心狠手辣,不会轻易松口的。”
“我知道。”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骆湛沉默。
等了片刻,骆老爷子正了正身,主动开口:“今年秋天那会儿,我已经叫林易去查唐世语的痕迹了。”
骆湛一怔,从沉思里抬眸:“唐世语?”
“嗯,就是唐染的母亲。”骆老爷子表情不自在了几秒,“那时候不是知道你这小子多半要一条路走到黑,我总得提前做点准备。”
“查到了吗?”
“已经有了线索。但这些年她没安分过,换了几次名字,还满世界跑,没个定所。”骆老爷子皱皱眉,不满地说,“没错是当初那个疯丫头的性格。”
骆湛轻皱起眉:“那就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她。”
“嗯。”
“唐染的手术不能一直等那个女人出现。”骆湛一顿,改口,“只要拿到捐赠名额,我不想她再多等一天。”
骆敬远无奈地睖了孙子一眼:“她都已经等了这么些年,还差这几天吗?”
“……”
“我看,你是不想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吧?”
骆敬远气哼哼地收回视线。
“不管是什么官司,如果同时把蓝景谦、唐家甚至骆家牵扯进去,那不闹得满城风雨才怪——我看你根本是担心小姑娘受不住舆论压力,所以才不肯考虑!”
老人话说完,书房里安静了足足有一分钟。
一分钟后,骆小少爷一点点懒下神色,仰回沙发里,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不正经模样:“您明鉴。”
骆老爷子气哼哼:“说吧。”
“说什么。”
“少装无辜。你如果不是有事,那难道是专门赶着除夕夜找我来谈心?”
“好吧,既然您都问了……”
骆湛起身,主动换去离着老爷子更近的位置。
他俯低了身,说:“我思来想去,最简单有效、又能叫唐家那个老太婆松口的办法只有一个。”
“别卖关子。”骆老爷子支了支眼皮,没好气地说。
骆湛嘴角轻勾:“我装不知道,由您出面口头敲定婚约,哄唐世新签字后,我来拒绝婚约。”
骆老爷子沉默几秒:“好……”
骆湛:“您同意就好。”
“——好你个头!”
骆老爷子炸了,差点把桌子掀到骆湛脸上,咬牙切齿地开口:
“你的馊主意,就是拿我这张老脸和骆家这百年的名声,去换你的小姑娘是吧,啊?!”
骆湛离得太近,惨遭老爷子的唾沫星子洗脸。
他嫌弃地抹了一把,往旁边挪开几步:“我还没说完呢。”
“你还想说什么?我就是太惯着你了我!你怎么不干脆把我挂出去游街示众呢,啊?”骆老爷子暴跳如雷,“真闹到那一步,别说我的老脸没处搁去——谁还敢跟骆家做生意?骆家在圈子里还怎么立足!”
骆湛淡淡一嗤,漫不经心地说:“毁约又不是生意场上没发生过的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只要给唐家一个足够的交代,谁还能说骆家的闲话。”
“……”
骆老爷子恼怒的眼神微顿了下。须臾后,他慢慢按捺下自己的情绪,坐回身,沉冷着声音问:
“骆家和唐家之间,拒婚可不是小事,你能给他们什么交代?”
骆湛垂在沙发上的十指起伏着轻扣一遍,他没个正经地笑:“分他们几家子公司?”
“——!”
骆老爷子拿起红茶杯就要往骆湛脸上扔。
骆湛作势躲开:“玩笑,玩笑而已。爷爷您可别气坏了身子,我还指望您厚着脸皮上门骗人呢。”
“我看你就是想气死我,好随心所欲地可劲儿把骆家往末路上败!”
骆敬远气得将杯子递到嘴边,把一口凉透的红茶灌下去,这才稍稍浇灭了心里的火气。
他冷冰冰地看向骆湛:“你到底有没有靠谱的交代?”
“有啊。”
“那就说!”
“……”
骆湛轻狭起眼。
几秒后,他侧仰在沙发里,扶着真皮靠背的手一抬,食指指向这正书房的东向墙壁。
骆老爷子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古朴厚重的供桌上,骆家那柄年代悠久的家法棍,正安定地平搁在打磨光滑的兵阑上。
骆老爷子一愣。
几秒后,他目光震惊地扭回头:“你这个疯小子,你不会是想……”
骆湛垂手,满不在乎地笑。
“唐家想要多重的交代,我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