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蓝笑得直抽抽,求饶道:“五娘饶命啊。”门外传来刘婆警告的咳嗽声,杜清檀这才停了手。采蓝笑道:“五娘,你变了,自从你答应嫁给独孤公子后,就变了。”杜清檀小声问她:“变成什么啦?”采蓝也小声回答:“更爱笑了啊。其实,你早就喜欢独孤公子了吧?”杜清檀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我这种人,怎么可能随便喜欢谁呢。”采蓝揶揄:“是,你不随便喜欢谁,喜欢起来就不得了。”旭日东升,众女叽叽喳喳地吃完了饭,笑着和杜清檀告别:“你家独孤怎么还没来?”杜清檀装腔作势:“啊,估计还要一会儿吧。”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她就有气无力地去病所干活儿,只留下采蓝给独孤不求传信。进门就遇到李岱。她赶紧小跑着迎上去行礼,讨好地道:“殿下早,您亲自来巡查啊?”李岱皱了皱眉,什么叫亲自来巡查?对上她那张谄媚殷勤得太过明显的脸,倒也不好发脾气,就冷淡地从鼻孔里“嗯”了一声。杜清檀自然是看出来了,却不以为然,她还没问他是不是亲自吃饭、上厕所呢。她束着手,乖顺地站着:“学生按照您的吩咐,没有休沐,过来帮忙处理病患。”李岱瞥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径自走了。罗医师过来道:“小杜,你怎么得罪郡王啦?”杜清檀很无奈:“我也不知道啊。”然而罗医师不信:“郡王性情温和,轻易不会发火。有人不小心,把药汤洒在他身上,他都没生气,肯定是你不对。”杜清檀还能说什么呢,埋头干活而已。一口气处理好三个病患,采蓝还没来找她,她就有些沉不住气了,频频回头张望。难道独孤不求还没来接她?这不对啊!太阳都升起老高了!处理到第四个病人的时候,采蓝终于来了。杜清檀给她使眼色:“怎么样?”采蓝道:“没说什么就走了。”行吧,杜清檀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采蓝看出来她不高兴,也没去其他地方,就在那儿守着她。杜清檀赶采蓝走:“不是跟着罗医师学诊脉吗?还不赶紧去?已经耽搁很久了。这种机会很难得的。”这种正儿八经学出来的医师,诊脉功夫肯定比她更强,她闲着都还想再跟着周医令学学呢。采蓝不放心:“婢子还是陪着您吧。”杜清檀不客气地把她赶走了,只是到底心情不佳,做起事来总有些没力气。有人大喊了一声:“杜娘子,这边有个病患吃不下去汤药,烦劳您过来瞅瞅。”“来啦!”杜清檀慢吞吞地走过去,只见两个男人背对她坐着,在那说话。她懒洋洋地问:“是谁需要看食医啊?”一个男人回过身来,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是我。”杜清檀见他穿得不像是普通人,倒也没有特别在意,反正病人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样。“您哪里不舒服?”她接过医学生递来的病案,边看边问诊。男人道:“就是外感风寒,然后还有个臭毛病,喝不了药……”杜清檀就给他诊脉,坐在旁边的另一个男人回过头来,笑眯眯地道:“小杜大夫,这是我的好兄弟,烦劳您了。”是独孤不求。杜清檀没忍住,笑了。这人,她还说怎么不声不响就走了,原来是混进来了,搁这儿等着她呢。她勾着唇角,尽力严肃:“不客气。”于是,一个病看了一刻钟还有多。还想再看第二刻钟的时候,有人来找杜清檀了。“杜娘子,那边有人需要看食医。”独孤不求善解人意地道:“快去吧,我在这边等你。”这个病患却也不是非得要看食医,只是杜清檀既然已经来了,也就给他开了个食疗的方子。她想着独孤不求,正要抽空过去,又被人叫住了:“杜娘子,这边需要您帮忙。”这一忙,就忙了一个多时辰。她想着独孤不求,趁着中午吃饭的空隙,赶紧地过去找人。就见独孤不求和他那个叫郭松仪的朋友在吃烤鹌鹑,见她过去,就笑眯眯地给她递了个食盒。独孤不求眼巴巴地看着她:“我特意从外头食肆定的,好吃,你尝尝,要是喜欢,下次又给你带。”有肉有汤有米饭,还有两个荷包蛋,热乎乎,香喷喷的。杜清檀很高兴,才坐下来吃了两口,采蓝就急匆匆地跑来了。“五娘,张医令叫您过去。说是有人告您,没有专心干活,只顾着吃喝玩乐。”杜清檀深呼吸。作为一个比较敏锐的人,她觉得自己遭受了打击报复。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破事儿,就连吃饭也不能安心。她黑着脸站起身来,独孤不求赶紧哄她:“不要生气,不要着急,我就在这里等着你。”郭松仪则同情地道:“这可真是太惨了啊,不就是坐下来吃口饭嘛。”杜清檀还没来得及解释,一个医工又跑了过来:“杜娘子,张医令问您怎么还没去。”杜清檀深呼吸,把食盒交给采蓝拎着,整一整衣袖,朝着值房走去。她刚走了没多久,就有医工来赶人:“闲杂人等赶紧地出去。”第247章 他没有证据既然医工赶人,这里肯定不能再留下去了,不然就是给杜清檀添麻烦。独孤不求站起身来,含着笑,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然后,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李岱。李岱没有穿紫衣,而是穿了一件湖水蓝的暗纹圆领缺胯袍,系玉带,戴玉冠,看起来越发温润如玉。二人从前也曾见过面,知道彼此,却不曾说过话。独孤不求朝着李岱走去。李岱默默地注视着他,直到他走近了,才微微一笑:“正之为何来此?”独孤不求垂眼行礼:“回殿下的话,下官过来病所是有些私事。”讲实话,以二人这种陌生的关系,初次搭话,李岱就直呼他的字,显得太过亲密了些。但人世间的事,往往都是看破不说破。他指着郭松仪:“陪我朋友过来看病。”李岱就关心地道:“什么病?严重么?为何不在诊室看?医博士在那边呢,可否需要帮你把人叫来?”独孤不求笑道:“多谢殿下好意,就是普通小病。我这朋友吃不下汤药,诊室那边没有食医,他们叫我们进来碰碰运气。”算是把他为何出现在这里,为何寻找杜清檀说了个明白。李岱就关心地道:“那么,看到了吗?是否需要我交待一下?”“多谢殿下,已经看过啦,我们这就要走了。”独孤不求立刻看穿了李岱的虚伪面目。这人不会是才走到这里,自然也能看到他和杜清檀坐在一起吃饭说话了。说不定,使医工赶他走的,就是李岱。什么张医令,不过是假借的名目罢了,毕竟要面子又别有想法的年轻男人,多的是装模作样。独孤不求心中愤愤,笑得越发好看,礼毕,后退两步,一个旋身,利落而去。走到郭松仪身边,也不多话,就拍拍郭松仪的肩头,两个人就拎着药包,勾肩搭背地去了。两个人都是大高个儿,长腿长靴,利落强健,服饰鲜明,一路走去,颇为引人瞩目。李岱神色淡漠地看着独孤不求的背影走远,这才缓步朝着值房走去。值房房门紧闭,杜清檀敲门敲得火起。“张医令,学生杜清檀,听说您找我?”没人搭理她。疲累、饥饿、又被打断约会的人总是很暴躁,杜清檀暴跳如雷,左右看看无人,就抬起脚摆出一个想要踹门的姿势。“你干什么?”不远处传来李岱的声音,颇威严。杜清檀一个趔趄,站稳了,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辜且柔弱。“回殿下的话,学生看到这里有只虫子,想把它赶走,又不敢用手去抓,只好用脚,然而还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