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秘辛听得陆奕目瞪口呆。他从未知道祖上还有这么一段过往。虽然这件事和他无关,但是此时心底还是有一分难言的滋味。
陆清语调上扬愉快,说出来的字眼却令人毛骨悚然,“姐姐,你看,那个男人没有直接将我沉塘,还‘好心’地给我准备了具棺木安身。
我也给他的子嗣备了上好的棺材,不让他们曝尸荒野,也不算亏待他们吧?”
苏棠看向陆清,少年姝艳的面孔就像荼蘼含毒,幽深的瞳孔恶念翻涌,笑吟吟地翘起唇角。她发现他是真的觉得自己的仁慈良善。
恶鬼心中被仇恨充满,根本没有善恶是非。
鬼王虽然已经有了普通厉鬼没有的理智,但是陆清死时太年幼,大多数三观都是在三百多年里为鬼的人生里形成。在怨恨里滋长的三观不知道多扭曲。
“咳咳……”苍老的咳嗽声慢慢响起。
陆奕立马心有所觉看过去,在他的棺材五米外还有一个棺木,陆老爷子缓缓探出半个身子,“爷爷?”
爷孙俩的棺木并排放置,前面还用白纸贴了个奠字。
陆老爷子身体差,比陆奕醒的晚,又费了半天功夫才找回力气,如果不是有苏棠给的光明水晶护体,只怕早就驾鹤西去了。
他像是瞬间沧桑了十岁。像他这种本来就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一睁开眼发现自己是躺在棺材,差点以为自己是真死了。
陆老爷子浑浊的视线看向陆清,在看到那张陆清如同少年的脸,心底清楚,哪怕他外貌再年轻,他也是他先祖辈的人,是祖辈们口中传下来需要他们陆家供奉镇压的恶鬼。
一想到自己和孙儿要葬身在这里,陆老爷子就心有不甘,“当年陆府那么多人,不论是小厮婢女都死了个干净,为什么你仍然不肯放过陆家?”
小厮婢女都暴毙了?苏棠恍然大悟,陆宅其他的厉鬼应该都是当年陆府的奴婢和小厮。难怪他们都一身古代装扮。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谣言比病毒还要可怕。
当年陆府的下人虽然不是主凶,但是如果当年他们不乱传夫人私通的谣言并在陆清长大后不断强调他长得不像老爷,将陆雄心中那颗怀疑的火种越煽越大,陆清和她母亲可能不至于走到最后的绝路。
陆清成为厉鬼后,怎么可能不怨恨这些一点点用舌尖龙泉将自己和母亲逼上绝路的人?所以不管是那妾室,还是这些仆从,都被他杀了个干净。
这些人生前用谣言一点点将mǔ_zǐ 逼上绝路,死后也不能解脱,被陆清束缚在陆宅无法投胎转世,日日受他驱使。
至于那妾室和妾室的长子,应该连魂魄都没留下。
苏棠看向陆老爷子,“陆老先生,你还知道什么?”
陆老爷子明白现在苏棠可能是唯一能救他和陆奕的人了,本来这些秘辛是不能说与外人的,但是现在他也没了顾忌。
和陆清的说法不一样,陆家传下来的说法是,在主母死后老爷十分伤怀,把妾室提正后将府内事务全部交由妾室后,自己就离开陆府去跑商了。
跑商时老爷遇到一名游历名医,请他为自己治疗不育之症,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散失生育能力,多年前是被庸医误诊。
他还从医师口中得知了滴血认亲并不可靠,既有父子之间血液不融的,也有陌生人之间血液不融的。
得知自己因为误会逼死了妻子,差点害死了亲生孩子后他匆匆赶回去,却被现在的妻子告知孩子暴毙,已经下葬了,老爷后悔不已。
他开始着手查当年谣言的出处,发现不管是误诊的大夫还是府里的谣言都是现任妻子传出来的,只是逝者已矣,新的长子又还小,就把这件事揭过了。
“下葬第七年……陆府的人一个个暴毙,不论是主人还是下人,只要呆在陆府的都死光了,老祖宗因为在外跑商才逃过一劫。
他找来道士回陆府……”陆老爷子顿了一下,陆清那双幽暗的鬼瞳正幽幽盯着他,让他遍地生寒。
这种自己口里的主人公就在眼前的感觉实在不太好。
当年那个妾室和长子都死在陆府,他们这一支还是后来商人又新娶了妻子才传下的血脉,但是因为恶鬼未消,关于当年的事却一代代传了下来。
“那位大师说是那暴毙的孩童命格带煞,又亲眼目睹了亲母死亡,早夭后怨憎不满,变成了厉鬼索命。
陆家需要将他的棺木放在陆家祠堂里用香火供奉才能消弭灾祸。
所有陆家子嗣每年都要在他死亡那一天祭拜,除了祭拜日外不能擅入祠堂,不然陆家永无安宁。
后来这条规矩成为陆家的祖训,代代相传下来。”陆老爷子脸色灰败,他起初对这个家族秘辛并不完全相信的,只是因为是祖训不得不照做,直到今天真的看到了陆清。
他和陆清说的不一样,陆清说是陆家老祖杀了他,陆家传下来的却是妾室杀了他,老祖并不知情。
“当年真正害死你的人都已经死了。先祖并未想伤害你,我们陆家也世代供奉你……”陆老爷子想说恩怨已经结束了。
“供奉?”陆清眼睛幽幽一眯,阴恻恻地冷笑,“将我禁锢在这一亩三分地,每年在我祭日加固阵法?”
陆老爷子急得脑门流汗,“那是先祖请来的大师教导的安息阵,助你消除怨气,早日投胎。
你怨恨陆家,可以杀了我。我这条老命不值一提,希望你能放了我孙儿。不论是香烛还是纸币,我们都可以供奉给你。”
“爷爷!”陆奕牙关紧咬,一口拒绝,“不行!”
这一幕似乎刺激到了陆清,他漆黑的幽瞳一点点变成血红色,房间内刮起一阵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