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侍妾怔愣了好一会儿, 才缓过神来。
“你个贱人,竟敢打我!”
她抬手欲招呼回去,然手臂举到半空, 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给擒住了, 不仅挣脱不得,整个人反被轻轻一推,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刘侍妾满腔怒火,抬首看去,然在看到来人的一刻,满脸的嚣张一瞬间烟消云散。
“侯, 侯爷……”她颤声看着立在她面前的男人。
此时的孟松洵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唇角压着,没有半分笑意, 一双眼眸若沁着霜雪,透出的凛冽寒意令人胆寒。
刘侍妾只觉一股彻骨的凉意攀上背脊,但紧接着眼眸一转,面上顿时显现几分委屈, “侯爷, 您瞧妾的脸, 妾也不知做错了什么, 柳姨娘便不由分说给了妾一巴掌。”
说着, 澄澈晶莹的眼泪便盈满了刘侍妾的眼眶, 她捂着脸, 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她自信以她的姿色, 没有男人会无动于衷, 然下一刻, 却听那冰冷的声儿在他头顶响起。
“将她撵出去!”
刘侍妾不可思议地看去, 便见孟松洵毫无动摇,甚至在说完这话后,折身往柳姨娘的方向而去。
“侯爷,侯爷……”
她还欲再狡辩,却被两个家仆拉住,半拖半拽地带离了轻绯苑。
看着刘侍妾狼狈而去的身影,柳萋萋眨了眨眼,忍不住问道:“侯爷为何要将院里的侍妾悉数送出去?”
“是大嫂的意思。”孟松洵答道,“大嫂觉得我后院的人实在太多了些,怕祖母回来动怒,便将她们都送走了。”
“是吗……”柳萋萋舔了舔唇,顿有些不安地搅了搅掩在袖中的手。
她们都被送走了,那她是不是也会……
孟松洵似看出她的心思,薄唇微抿,“放心吧,大嫂不会赶你走,往后你便安安心心住在这里,不必再担忧有类似方才的事发生。”
听得此言,柳萋萋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也对,毕竟她和那些人又不一样。
“往后谁欺负你,也记得这般还回去,不必怕,你后头还有我替你撑腰。”
柳萋萋抬首,便见孟松洵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坚定与鼓励,静静凝视着她。
说实话,方才打完刘侍妾后,她垂在袖中的手在止不住发抖,她原本不想理睬那刘侍妾,但看到她伸手打了玉书,一时间怒上心头,没忍住抬手反击。
其实打完后,想起当初秋画的事儿,她有一瞬间的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冲动了,她是不是不该这么做,孟松洵会不会生气。
可此时看着孟松洵的眼神,她倏然生了许多勇气。
对,她没有做错,是那人先动手打了玉书,她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柳萋萋重重点了点头,旋即似是想到什么,纳罕道:“今日并非休沐,侯爷怎的这么早便回来了?”
孟松洵笑了笑,“告了半日的假,想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
“去了便知道了。”他神神秘秘道。
柳萋萋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跟着孟松洵出了侯府,猜测或是有关案子的事儿要她帮忙,但若是如此,又何需告假呢。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间铺面前停下。
看着这熟悉的香药铺,柳萋萋想起这是上回撞见孟松洵和那位顾家大姑娘的地方。
他为何要带她来这里?
柳萋萋在孟松洵的搀扶下下了车,旋即见他轻车熟路地入了香药铺,问店内伙计:“你家三爷可在?”
他话音未落,一人掀帘而出,清润的嗓音传来,“武安侯隔三差五来我这儿,真把我这儿当茶楼了?”
来人着天青云纹长袍,长身玉立,身姿挺拔,模样清俊疏朗,只一双剑眉敛着,看起来甚是不好亲近。
“今日是正正经经瞧病来了。”孟松洵道。
程亦炤上下打量一眼,冷笑一声,“我瞧着侯爷身强体壮,面色甚好,还能徒手对付凶犯,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
柳萋萋听着眼前这人毫不遮掩的冷嘲热讽,不由得咋舌,再看孟松洵风轻云淡,丝毫不为所动,心忖这二人的关系定然不一般,不然这人怎敢对孟松洵这个武安侯这般说话。
“不是我看,是她。”
孟松洵微微让开身子,露出其后的柳萋萋。
程亦炤蹙了蹙眉,似乎这才注意到此番他还带了一个人,他瞥了眼柳萋萋,又转而看向孟松洵,似在无声地询问他。
孟松洵思忖片刻道:“这是……我府中的妾,她患有头疾,久治不愈,平素疼得厉害,想让你帮着瞧瞧。”
柳萋萋闻言不由得诧异地看去,她没想到孟松洵竟是带她来此看病来了,自上回在红襄馆发现她有头疾后,他便信誓旦旦说要替她治,他也确实没有违诺。
婴香案一了结,孟松洵便寻了不少大夫替她问诊,也吃了好些药,但确仍跟从前一样丝毫不见好。
她本以为如此他也该放弃了,可没想到他依然牢牢惦记着此事。
她咬了咬唇,凝视着男人的脸,心下渐生出一片暖融,甚至冉起些奇怪的滋味。
这个男人对她这么好,真的没有别的私心吗?
“呵,我还以为侯爷府中的妾不过只是伺候你的罢了,你竟还能费心力带人来瞧病。”
程亦炤虽这般说着,但还是指了指后院的方向,“进来吧。”
孟松洵回首看向柳萋萋,低低道:“别看他嘴上不饶人,但医术却是极佳,既得寻常大夫治不好你,我们便试试香疗。”
柳萋萋轻点了下脑袋,跟着入了后院的一间厢房,便见那位程大夫在桌案前坐下,示意她将手放在脉枕上。
柳萋萋听话照做,旋即见程亦炤将手搭在她的腕上,闭目细细诊断着,少顷,缓缓睁开眼。
“身体底子实在是虚。”程亦炤眉梢微挑,“你们侯爷就这般小气,都舍不得给你吃好的吗?”
柳萋萋忙道:“不是的,侯爷和大奶奶都待我极好,今儿午膳我才喝了鸡汤,吃了扣肉呢。”
熟悉程亦炤的人都知道,他方才那话不过只是玩笑,可看着柳萋萋一脸认真解释的模样,他稍愣了一下,止不住勾了勾唇。
倒是个有意思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