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个小时漫长的机程。
下了飞机后,邵子薪在路中央拦下一辆车一路冲到医院。
明明五月艳阳天,可医院里冷得跟寒冬腊月天一样,站在医院走廊里,仿佛呼吸都带着阵阵寒气。
苏江白会没事儿的,他只是提前早产了而已,他那么坚强,有自尊有骄傲,怎么能允许自己以这种方式死去?
他还没有回家,还没求得家里人的原谅,他有那么多想完成的事情没有做,他怎么可能出事?
可哪怕是他一遍一遍不停地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给自己洗脑,他的脚却好像生了根一样,无法挪动出一步。
远处,有几个护士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叽叽喳喳的谈话声在这个空荡荡的走廊里显得异常清晰。
“前天送来的那个男孕夫你看到没有?”
“我那天休息,只是听说了,但没看到。”
“可吓人了,我当时刚吃了午饭回来,看到他们几个把人推进医院,隔老远我都闻到血腥味,一看,那人全身是血,脸色白的跟面皮儿一样,看得我疹得慌。那肚子也大,八个月的双胞胎。”
“他们说,孕夫是从二楼摔下去的?”
“是啊,脊骨断了,送进来难产血崩,凝血功能失效根本止不住血,我听陪同进去做手术的护士说,那个患者下面一直在流血,连地板上都淌着血,最可怜的是哪个男人的两条腿是断的。”
“摔断的?”
不是,是挑破了腿筋,一看就是人为的。
“我心里面有个大胆的想法。”
两护士对视了一眼,心里面七七八八猜出来了一些大概。
比如,孕夫是被绑架强制怀孕的,然后孕夫受不了这样非人的对待最后选择从楼下摔下来,打算一死三“那对双胞胎怎么样?健康吗?”毕竟从那么高的楼摔下去。
“孩子好好的,不过不足月,有些营养不良,还好送来的快,不然女婴肯定会活活给憋死,孩子在保温箱里,我在医院做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婴儿,只是可惜,一生下来就没爸爸。”
“啧啧啧……多可怜啊,大人可怜,小孩也可怜。”
邵子薪听着两人的谈话,觉得当头被泼了盆刺骨的冰水。
他冲过去,一把抓住其中一个护士的肩膀。
“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孕夫叫什么名字?”
护士被吓了一跳,皱着一张小脸僵硬转身,本来挺害怕的,但看到邵子薪那张俊脸时,不由自主的羞涩。
“好像是姓苏……然后是三个字,最后那个字好像是白 我想起来了,是叫苏江白。”
“不可能!”
邵子薪想也不想就否定了,苏江白怎么会死呢?明明前两天他还睡在自己身边,他还说要等自己回来,还说要装好儿童房。
房间都没有装好,他要给自己的礼物还没给,他怎么会死?
不会的……
“那位孕夫在送来那天就已经去世了,不过他的尸体还放在楼上3012病房里存放着,说是等家属认领进行
火葬 ”
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脸一点一点的苍白下去,本就苍白病态的脸,如今毫无血色,跟身后那面白墙似的。
另一个护士见此,问道:“您是患者的谁?是家属吗?”
她们得问清楚,毕竟死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可还没等护士们把话问出来,就看见那长相俊朗的男人转身朝
着楼上跑了去。
楼上3012病房外门口,邵子薪一眼就看到坐在走廊椅子上的李妈和管家。
李妈在邵子薪出电梯时,就注意到了他,见他急冲冲的跑过来,她赶紧碰了碰管家的肩膀提醒到。
管家抬头,一双眼熬得通红,俩人一起站起来,管家急促不安,当看到邵子薪跑到跟前来时,他扯了扯唇,露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来。
“邵总,您来了啊?”
邵子薪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抬头看着门上的数字。
3012房就是这间了,带着种种不相信,茫然,不安,无措,他推开了那扇门。
—打开,铺面而来就是一阵寒气,让人忍不住打怵。
病房里很安静,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没有。
病床上一张白布盖着,什么都看不到。
邵子薪脚步虚晃的走过去,当走到床边时,心口顿时剧痛,就像有只手在猛烈的抓挠着,突来的剧痛让他
忍不住的捂住心口。
看着面前的白布,邵子薪不敢伸手去掀开,他怕,掀起来,是他最爱的人。
这一刻,他的自以为是全都烟消云散,他变得懦弱胆小。
抬起来的手颤抖着,直到发僵发麻了,他才将那块遮尸布给小心翼翼地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