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傅庭轩没有说话,凌秋隐隐听到里面抽搐哽咽的声音。
随后,声音越来越大,成了一连串的哀哭,听得让人心碎。
凌秋慌乱道:“你告诉我他在哪?傅庭轩,我求你了。”
“我不知道他在哪……他不见了……我找不到他……凌秋,我找不到他……”
—瞬间,凌秋脑袋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是空白,连呼吸都忘了。
“什么叫……他不见了?”
身后的秦暮阳一把握住他的手按下去,他想抽出凌秋手里的听筒,可他握得太紧了。
秦暮阳焦急道:“秋秋,别听了!”
凌秋抬起头,腥红的眼睛盯着他,里面全是绝望,一如当初他引产手术,孩子被宣布死亡时他的眼神。
秦暮阳已经打定注意,坚决不让凌秋听下面的话。
他死死的按住凌秋的手腕,凌秋跟发疯了一样,对他扇巴掌,挥拳头,“你松开我!”
混乱中,电话传来傅庭轩的声音。
“夏杨他骨癌晚期,在我去c城的时候,他收拾行李消失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我错了……我真的错
秦暮阳趁着凌秋短暂的失神,立即按断了通话。
“嘟嘟嘟……”
听筒里没了傅庭轩的声音,冰冷的忙音与心脏连成一线。
凌秋僵硬的像块冰冷的石头,他茫然的睁着空洞的眼睛,温热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淌出来。
顺着脸颊流到下颌,冰冷地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凌秋的手颤了颤,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他的秦暮阳,他把目光放到天花板上,随后又放在了不远处的电话里。
目光慌乱,像个丢失了什么重要东西的小孩,茫然无措。
他抬起颤抖的手想要去拿电话,明明就在眼前,他却怎么也够不到。
他呼吸急促,眼睛血红,流出来的仿佛不是眼泪而是血。
秦暮阳紧紧的抱紧他,那种力量仿佛是要把他嵌入身体。
“没事儿的,刚刚只是听错了……他什么都没有说……”
凌秋张口想要说话,发出的声音却是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吼。
他也想骗自己那是他听错了,可挂断电话前,傅庭轩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边响起,提醒着他,他不是出现了幻听。
——“夏杨他骨癌晚期,他消失了。”
骨癌晚期四个字,就是给他判下了死刑。
凌秋一声声的嘶吼,听得秦暮阳心痛,他明白夏杨对于凌秋的意义。
比爱情更纯粹,比亲情更深,那是超过世界上任何一种感情的存在,与他生命划等。
凌秋张嘴咬住了秦暮阳的肩膀,隔着一层衣服狠狠的咬进他的肉里。
秦暮阳不躲不闪,任由他发泄撕咬。
如果凌秋心理上的痛能给他,他心甘情愿。
秦暮阳身上穿的是一件毛衣,没多久他就感觉到湿了。
那是凌秋的眼泪。
凌秋哭得撕心裂肺,他狠命的咬住秦暮阳的肩膀,身体抽得一上一下,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想起曾经那个对他笑的大男孩。
我叫夏杨,夏天的夏,小白杨的杨。
那个在跨年夜那天对他说,要每年都一起看烟火的人已经不见了。
凌秋哭了很久,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的被剥削掉,像条被剃了骨的蛇瘫软在秦暮阳怀里。
秦暮阳忍着肩膀的痛,抬起手擦拭凌秋脸上的泪痕。
凌秋的眼睛毫无生气,如一摊死水,又如一颗龟裂的玻璃球,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四分五裂。
夏杨出事,已经在他心里勒出了一道疤痕,疼得他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
“我要去找夏杨,你放开我。”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平静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秦暮阳抱着凌秋没动,心里惶恐不安。
“不放。”现在的凌秋除了他,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我让你放开我!”
凌秋猛的挣脱开秦暮阳的禁锢,身体一倒从沙发上滚了下去撞在了茶几上,发出碰的一声响。
这一撞,仿佛脊骨都被撞裂了一般,凌秋脸色惨白,下唇开裂,血珠顺着嘴角溢出。
秦暮阳心跳如雷,跪在地上想要去查看他身上的伤。
“撞伤没有,疼不疼?让我看看?”
手还没碰到就被凌秋给躲掉了。
凌秋的眼睛还在流眼泪,整个人病态的惊人。
他目光痴痴的看着电话,就在秦暮阳以为他是还想给傅庭轩打电话的时候。
凌秋嚅动唇瓣,声音冰冷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夏杨得骨癌了?”
秦暮阳一僵,有点不敢去看凌秋的眼神。
凌秋早就想到了,他垂着脑袋,把脸埋在了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