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晋庭在阮奉之的身边安插了眼线。同样,阮奉之也在汝州安插了人手。
崔晋庭一日之内两次来到福客居,如何不引人注目。隔日,顾守信便觉得福客居附近走动的人就多了起来。他将此事禀给了和瑶华。
瑶华想了想,“跟在怀州一样,将福客居包下来。福客居周围拍兵士看守,非相关人等,不允许进出。”
顾守信只以为她要保证这里的安全,正准备点头,就听瑶华继续道,“去找一处安静的居所,我们悄悄搬出去。”
这操作……顾守信差点咬到舌头。“您都要搬走,为什么还要把福客居包下来……我明白了,放个活靶子,引人注目。可包一天也很多钱的。”
瑶华将那个玉扳指利落地往手上一套,“家主有钱,任性。”
这理由太强大了。顾守信只好照办。到了夜里,瑶华等人化成兵士的模样,溜了出来,换到了一处偏僻的宅院。
瑶华让阳舒替她换了副样貌,肤色暗黄,眉眼耷拉着,满面愁苦,像是个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你们从今日起,别叫家主了,管我叫先生就好。”
海安淘气,“请问先生贵姓?”
“还姓贾。”瑶华让阳舒再检查一遍,“别露出马脚马脚。”
阳舒仔仔细细看了一圈,“我做的易容,先生只管放心。”
瑶华赞许地笑了笑,“你俩也一样,都改成男子模样。守信,去弄几个军中腰牌来。”
顾守信掏出几个递给了她们,“大人昨天特地吩咐备好的。不过,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军中,关押着那些叛军的地方。”
“干什么?”
“策反!你去找几个能说会道的家伙过来。我有事要吩咐他们。”
顾守信一肚子疑问。这些叛军,其实就是些造反的泥腿子,都已经被关了起来,要杀要剐,也就是大人一句话的事情。哪里还需要费劲策反。不过瑶华做事,不守成规,而且……有点邪性,他心里也有些跃跃欲试。
到了晌午的时候,几个生面孔的兵士拎着给囚犯们的午餐到了关押的地方。今日的伙食,居然是一人一个馍馍,只是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做的,颜色很有些不可言说。
“反贼”们一见到吃的,眼睛都绿了。
分发食物的兵士大声地吆喝着,“不许抢,挨个站好。要是有抢别人食物的,所有人饿三天。”
可他虽然警告了,还是有一个稍微强壮一些的汉子,不管关在同一处的其他人,第一个扑了过来,抓了一个馍馍就塞进了口里,然后又伸手去抢。分发食物的兵士早有准备,一鞭子就抽在了他的手上。然后把这个人拽了出来,当着众“反贼”的面一顿狠揍。
“你他娘的有没有点人性,跟你关在一起的不是你的兄弟乡亲啊?你他娘的就想着一个人吃独食,其他人怎么办?”
那人被打的嗷嗷哀叫。不过连“反贼”们都不同情他。
打人的兵士一边揍一边骂,“说什么打抱不平,抢了钱粮大家分,你他娘的连一个馍馍都舍不得分给一起的兄弟们,就知道拿这些鬼话来骗这些老实巴交的乡亲。如今大家都被你们这些家伙骗上了绝路……”
一边同来的兵士们见状也停下了动作,警惕地望着被关押的“反贼”们。
其实这些人,多数都是农人。肤色黝黑,瘦骨嶙峋,每个人都被绝望和茫然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跟兵士们心里预期的奸诈狡猾、满面横肉的反贼实在一点相似都没有。
其实这些人,一来实在是被苛捐杂税逼得活不下去,二来,有人游说他们,只要投靠陈徽,每人可得赏钱十贯,还能分得田地。而且陈州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苛捐杂税。于是许多人便跟着来了。
有兵士高声问,“哎,那今天的吃食还分不分?既然有了明知故犯的家伙,我们是不是拎回去得了?”
许多“反贼”绝望地跪了下来,“军爷,我们都两天没吃东西了。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那个打人的兵士也犯难,不给吧,也不忍心;给了吧,岂不是开了一个说话不管用的先例?
“给吧。”有一个人慢慢地走了过来,“都是些无辜百姓,要不是逼到了这个份上,谁愿意做这种抄家灭族的事情。”
兵士们纷纷冲他行礼,“先生。”
那个被称为先生的青年点了点头,拎了一个木桶,对着一处被关押的“反贼”道,“排成一列,不要大声喧哗,也不要抢。要是再添乱,下面可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面前的被关押的“反贼”们,立刻听话地站好,挨个伸出手来。
“先生”果然言而有信,给了他们一人一个馍馍。
有人迫不及待地大口吃了起来,也有人舍不得,小口小口地慢慢咬着。可是有不少人,吃着吃着,就绝望地哭了出来。有个少年抽泣着问,“先生,是不是吃完了这顿,我们就要被杀头了?”
先生叹了一声,“放心吧,崔大人是个善心人,他要是真想杀你们,直接在碰到你们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了。就像如今在陈州的阮家人带领的jūn_duì 那样,砍下你们的脑袋,还能去领军功。而不是把你们关在这里,还分出jūn_duì 的口食来给你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