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 蓝珠因为不满汪染, 在她喝的灵酒里面下了烈火丹, 饮下便犹如火烧灼身一般痛苦。汪染一时不查,喝了下去, 恰逢宣玺在,他便因此发怒,撤去了蓝珠所有的侍女,狠狠的罚了蓝珠。
那段时间,蓝珠虽然落魄,可却从未服过软,连带着偶尔碰上汪染,也是嚣张而不屑的挑衅模样。
现在的蓝珠, 说出这样的话,倒真是有点物是人非。
汪染莫名想起了许茗。
当初她质问许茗为何背叛,许茗也是这样说的, 人是会根据情况而变的。
若是在清风阁, 也许两人真能姐妹真心, 永远相待。可入了修真界之后, 两人的位置,便不再是彼此只能依靠的关系了。
如今的蓝珠,便是这样变了。
许茗说的对。
汪染笑了笑, 也说不清是不屑还是感叹:“蓝珠,没想到你竟然变成了这样。”
蓝珠呵呵笑了两声:“昔日我为人跋扈嚣张,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只是我被宁竹云那个贱人设计, 我的心里,真是不甘!”
她抬眼看向汪染,眼中含着迫切和渴望:“墨染,你逃了那么久,可尊主仍然将你找了回来,甚至还没有怪你。他一定是在意你的,那宁竹云不会轻易对你放手的。我们两个一起,对付她,好不好?你帮我,好不好?”
汪染微微皱眉。
曾经在魔宗之中,若说她对这夫人之间勾心斗角的肮脏之事毫无所知,那也是不可能的。可有时虽然受了算计,汪染却不屑去反过去斗。
幼时在北阳城中成长,她也曾听过些风言风语,汪家,东方家和方家三家之中,属方家的内宅最不消停,而母亲也常教育她,不要做这些女子争斗,为人当有所眼界。
所以,汪染虽知道这些,却不屑去做。
唯独有一次发狠想要算计,也是为了追雪之死,而对霍诚诛心。
可那些恨意和黑暗,也随着霍诚倾尽周身鲜血,忍受蛇虫噬咬,费劲辛苦复活追雪的举动,而烟消云散了。
所以,此时面对蓝珠这样的请求,她也并不觉得喜欢。
素棋最善察言观色,一见汪染神色,便知她想法。
汪染一口回绝了:“蓝珠,当初你步步紧逼,我处处忍让,便是不想和你争斗。如今,你还想劝我一起吗?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蓝珠却没有放弃,她看了素棋一眼,又继续说道,声声含怨:“墨染,那宁竹云只会比我更毒。你不想和她斗,她却未必会放过你。我们曾经是敌人,但现在却可以是朋友,只要你帮我,我便记着你的情,绝对不会对你下手。”
汪染说道:“我不喜欢做这样的事。”
“你当谁喜欢这些吗?”蓝珠冷笑道:“有些事你不喜欢,但为了生存,你是必须要做的。”
蓝珠这样催问着,站在旁边的蛛儿不乐意了,她直接掀翻了眼前的桌子,怒声道:“姐姐说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你还说这么多做什么!烦死了!”
她这一动静将蓝珠吓了一跳,她狠喘了几口气,却安静了下来。
素棋一直侍在一旁,她轻轻的将桌子扶了起来,慢声细气的说道:“墨染夫人,如今的情况,和十年前早已不同。我知你曾经不喜这些勾心斗角之事,只是修士争斗,除了真刀实枪的正面对抗,也有很多战局之外的决胜之处。你若一味崇仰自我,故作正义,那便是愚昧了。”
她徐徐说着,明明是很简单的话语,仿佛蛊魅之言,可汪染却听进去了。
汪染再次想起了最后一次见许茗的场景。
当时许茗倚在暗牢的墙壁之上,偏着头,有些虚弱的开口,却是说要教她一课。
“人心诡辩,虽然难以捉摸,却是有迹可循。只要你用心,这些,都可以利用,来达到你的目的。”
这是许茗说过的话。
人心。
若是人心可以操纵,或许她能够利用人心,彻底的离开宣玺吗?
不是逃离,而是让他根本没有能力再追上来?
这样的想法冒出来的时候,汪染不觉惊讶,可她又觉得有些不切实际,便将这想法给压了下去。
素棋继续说着:“今日墨染夫人不愿合作,这无妨。只是扬水楼的大门,一直对夫人敞开,夫人愿意的时候,回来便是了。”
汪染暼她一眼,不说拒绝,也不说答应,转身便离开了。
汪染又带着蛛儿将这魔宫转了转,看她玩的尽兴了,便回了清莲阁。
转了大半个下午,汪染也有些累,靠在塌上,打着瞌睡,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蛛儿见她睡着,也不吵闹,老老实实的出了内屋,卧在院内的荷花池边上摘花瓣玩。
子青和幽虹守在屋内,给汪染摇个扇子。
宣玺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内屋之中的。
蛛儿警觉,猛地弹跳起身,便向着内屋扑了进来,可还未进到屋内,便被宣玺隔着房屋定在空中,按在地上,缩小成了蜘蛛模样,动弹不得。
子青和幽虹见到宣玺前来,又见他手势,便都悄悄行礼,退了出去。
宣玺缓步上前,停在塌前,低头看着塌上睡着的汪染。
她穿着新做的漾蓝蝴蝶银绣裙,枕在塌上,微微闭着眼睛,许是因为睡着,白嫩的脸蛋有种肉嘟嘟的天真感,人畜无害,感觉和气质明明和云懿并不十分相像,可宣玺却不觉得排斥,反而还想要靠近。
八年前汪染的出逃,对于宣玺来说,已经是对于他权威的挑衅。可宣玺对汪染,却没有杀意。
他当初种下魔印,也是因为汪染一直对于亲近的拒绝,提防她离开才做的。
而汪染逃离时,宣玺本以为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汪染,可却硬生生的拖了八年,这也让宣玺更加的兴奋,仿佛这样的一追一逃是个很有意思的游戏。
而汪染,便是他赢了游戏的最终奖品。
宣玺的手,落在汪染的脸上,挑去遮住她脸颊的长发,俯下身,犹豫了片刻,才在她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宣玺的呼吸,有些急~促,这样近的距离,他仿佛闻到了汪染身上的幽香,惹人沉醉,让人沉迷。
明明汪染一直都是不爱熏香的。
宣玺的动静,也惊醒了汪染。
她睁开了眼,见宣玺靠的这样近,忙不迭的就往后退去,可这一退,却磕在了一旁的墙上,顿觉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