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茗脸色泛灰, 只短短几天的时间, 竟似老了几岁一般, 她看过来的眼神中,没有半点神采, 唯独在视线落在汪染身上的时候,才抖动了一下,低低的叹了声:“你竟然没死。”
汪染低头看着她,虽觉畅快,可讽刺之语却又无法说出口,心中情绪万千,最终化为一句话:“为什么?”
许茗嘴角微挑:“汪染啊汪染,这世间的事情, 无论是凡人界还是修者界,其实都是一个小小的清风阁的缩影而已。”
她的眼睛细长,瞥向汪染:“成王败寇而已, 我只是选错了边。”
“那当初在清风阁, 你对我那样好, 难道连一点真心都没有吗?”
“真心又如何, 假意又如何,”许茗笑了笑:“若是我们一直在清风阁,也许我会甘居人后, 一直扶植于你。可现在,我们均入修真大道,我便没有不拼不争的道理。我未必该输, 只是算错了一步而已。”
许茗继续说道:“汪染,你今日来见我,只是为了问我这些话吗?”
她低低的笑着,有如鬼魅,透着讽刺和不屑:“你这个人啊,即使是现在,也还是没有头脑。呵呵,咱们姐妹一场,我就再教你一课。这世间,力量和修为之外,还有人心和算计。为什么冬悠会和我合作,背叛于你,为什么司徒汶雨会听我的话,用那迷情酒,甚至于在悔悟堂上指认于你,为什么霍诚会相信我的恩人之语,与你反目,这些,都是人心。”
“人心诡辩,虽然难以捉摸,却是有迹可循。只要你用心,这些,都可以利用,来达到你的目的。”
说这话的时候,许茗的眼中现出了神采,汪染迎上她的目光,只觉得心脏在猛烈的跳动,似是因为害怕,又似是因为兴奋。
“事到如今,你来找我,若只是说这些无用的话语,那可真是浪费时间。”许茗继续说道:“你问清了这些,对你一点价值都没有,既然不重要,也没有价值,那么,又何必要做。”
汪染低头看她:“我很想来这里,欣赏你如今的落魄。”
这是她来到此地,话语中第一次出现了恶意。
许茗却笑了:“你这样张牙舞爪的样子,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许茗,当初在不归崖上,我废你修为,是想把你扔回清风阁的,”汪染说道:“如今,让你这样轻易的死,真是便宜你了。”
她继续说道:“你心怀恶意,残害同门,五天后,将会引天雷十二咒降罚,将你处死。”
许茗嘴角微挑:“我知道。”
她看向汪染:“可惜吗?追雪被我斩头而死,你却做不了什么。”
汪染低头看她,虽知道许茗这话是故意激怒自己,但她的心里却没有半分火气,她只淡淡说道:“我会请求宗主,让我当行刑人。”
许茗轻笑了两声:“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汪染不答,她转过身,直接离开了此处的牢房。
许茗说的对,该说的话已经说了,那么便没有留下继续废话的理由了。
临死前,她倒是教了自己一课。
离开茶峰,汪染先去递了帖子,请求宗主陶会,让自己当行刑人。
宗主陶会将汪染叫了进去,准许她行刑人的请求后,陶会又问了一句:“你们在不归崖下,可曾碰到什么人吗?”
汪染心中一凛,虽然猜测陶会可能知道素婆婆的存在,但还是按照原本准备好的话回答了:“弟子不曾遇见生人。”
陶会转过身,汪染看不清他的表情,半响,只听陶会说道:“你回去吧。”
汪染拜别后,便离开了。
按照师父所说,在他还是弟子的时候,那不归崖的禁令就存在了,而宗主陶会与师父年纪虽有些相差,但也算是同辈,应该比那素婆婆至少低了一辈才是。
但陶会毕竟是上元宗的宗主,对这崖下情况有些了解,也是应该的。
汪染不作多想,便直接回了倚梅居。
她在崖下日子虽然过的悠闲清静,但总归心里带着逃离的事情,所以还是有些紧张困倦,自然不能完全放松。
如今,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界,了却了这一番杂事,躺在倚梅居的床上,汪染才感到了彻底的舒心。
扣在衣服上的灵蛛悄悄爬出,顺着汪染的衣服,爬进了她腰间的灵兽袋里。
汪染轻笑,这灵蛛,倒还算是有几分灵智。
她不免想起了薄菀,虽只有短短几日的相处,但比之口蜜腹剑的许茗,犹豫冲动的司徒汶雨,薄菀更加能够让她放心的信任,也是真心的待自己。
听那素婆婆所言,这灵蛛不凡,想来薄菀培育的时候,也耗了不少的心力。但她因为感恩自己救助,就这样轻易的给了自己,也算是心性难得。
若是日后有时间,真该寻个空档,去蜀州城看看她和唐六。
汪染正软着身子躺在床上神思飘荡,遥知来到了外间,递给了汪染一个拜帖。
那拜帖不同于一般的普通的拜帖样式,封面上并没有写名字,而是画了一片竹叶。
一看这竹叶,汪染便笑了。
这是东方木发来的传信贴,而这竹叶便说明,他很快就要来上元宗了。
虽说修炼不渡年月,但时间也都是实打实的过去的,汪染在宗内修炼,而东方木已经开始承担起东方家长子的责任,常常出行猎取灵兽,自汪染从魔宗回来后,便一直没有见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