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他这般宁静的时候,公孙遥便总忍不住停留下来,细细观摩起他的样子。
她是真心佩服李怀叙的长相的,嶙峋又分明的五官,明明没有一个是惹眼的,怎么组合起来便能如此好看,如此美如冠玉,举世无双。
她一手支着脑袋,一手逐渐便点上了他的额间,自他的脸颊鼻尖划过,寸寸描摹起他的样子。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李怀叙?
她自顾自地想。
你究竟是不是想要夺嫡,是不是想要为了大雍的江山,争上一争呢?你会如此带着我一直漂泊下去,还是过不久便会带我回长安呢?
你会抛弃我吗?
不会。
就算所有问题的答案她都不确定,但这个可以。
她确定,李怀叙不会抛弃她。
那我也不会抛弃你。
她慢慢枕在他的胸膛,抱紧他的腰身。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身边,永远陪着你,不离不弃。
晚风吹灭窗前的烛火,带来一室安宁。
—
江州的日子如火如荼,一直这么过下去。
为了给那几个商人做做样子,李怀叙每隔不久便会带着公孙遥下到另外两个县去住上一阵子,美其名曰游山玩水。
而江州府衙为了这群人能够更加踊跃地下到各地去投钱,给他们经商开户做出的让步也不少,勒令各地县衙都最大程度地为他们提供便利,输送条件。
修筑堤坝的钱,最后真的是从王府的账上划出去的。
李怀叙原先的宅邸里虽然存银不多,但自打他得了爵位之后,每月的俸禄便跟着是水涨船高,即便两人中间迁府还花了一大笔钱,但几个月下来,最终还是结余甚多。
当然,公孙遥没告诉他的是,最后凑上的一点银子,是她从自己的聘礼里拿出来的。
王府的钱财虽然足够多,但最终凑起来,还是差了一点,她便先从自己的聘礼里挪了点出来,以作应急,日后再从王府的账上划回去就是了。
两人在江州一共待了有四个多月,从盛夏时分待到了孟冬天寒。
这日,李怀叙从外头搓着手回来,兴高采烈地与她道:“娘子,我与衙门告了十日假,加上我这月的休沐,恰好凑了半个月,趁着如今天还没有太冷,我陪娘子回一趟钱塘吧!”
“回钱塘?”
公孙遥正准备在屋中烤火煮茶,听到他这话,手中的钳子不禁惊到了地上。
她脸上难掩喜色,却还是镇静道:“衙门最近真的没有其它事情了?”
“没有了,有也有刺史和长史顶着,我出去贪玩半个月,回来再拼命补上,也是一样。”
终于。
没有人知道,公孙遥等这一日已经等了有多久。
自从两人结束扬州之行,没能顺利去到钱塘之后,她的心里便始终有股遗憾。
虽然她知道,李怀叙早晚会同她一起回去,但到了江州之后,没过多久便发生了洪涝一事,整个衙门都缺人手,李怀叙虽只是个佐官司马,但也不能置身事外,加之其它大大小小的事宜,忙起来便根本停不下来,叫钱塘之行在她眼中,变得一直遥遥无期。
她已经太久没有回去过了,从六岁那年开始。
她再不回去,是真的要连娘亲的样子都忘光了。
她看着李怀叙喜眉笑眼的样子,脸上也不禁跟随着他,露出喜极而泣的笑意。
没有更多了。
不会再有更多了。
她想,她此生,都不会再有比这更加欢愉的时刻了。
她不顾躺倒在地上的钳子,直接起身冲到李怀叙跟前,踮脚往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行船走还是坐马车?”她拼命忍住哭意,眼睛亮闪闪地问。
“坐马车。”李怀叙早考虑好了,摸摸她的后脑勺,“冬日里行船太冷了,咱们在马车里准备厚厚的毯子,我还不知道钱塘的冬日是何样子的,到时候得辛苦娘子提醒我才是。”
“那是自然!”
虽然公孙遥对钱塘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她仍旧记得冬日里那股湿冷,是在长安时远不能及的冰天雪地。
她挽起李怀叙的手,给他讲自己少时模糊的记忆,讲钱塘的水巷人家,讲钱塘的西湖断桥……江州的冬日少有下雪,两人坐在透风的廊下,一边烤火煮茶,一边憧憬着不日后的故乡光景。
公孙遥剥着手中煨到有些发焦的橘子,喋喋不休了好一阵子,冷静下来之后才终于意识到什么:
“李怀叙,你是不是知道过两日便就是我的生辰了?”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江州part就这样过去啦!最后去完钱塘,就会回长安啦!
钱塘部分不会太多,也就一两章的样子,最后会是我们老九夺嫡的重头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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