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叙总算舒下一口气,牵起她的手,带她又沿着漫长且曲折的回廊回去。
这回的两人,四周全布满了护卫。
待回到那间从来都只属于皇家的最大最宽敞的禅房,李怀叙毫无疑问地吩咐下去,今夜加强守卫,不许再有任何人靠近这边。
他亲自伺候着公孙遥洗漱,将她发丝擦干,替她把身上的泥点全部擦净,裹着厚实的棉被,送到罗汉床上去。
“我去隔壁冲个凉,娘子先睡。”他吻在公孙遥的额间,身上仍旧是那身湿透了的灰袍没有换。
公孙遥不觉有些心疼他:“今夜冷,你又淋了雨,你冲凉万一着了风寒怎么办?”
李怀叙嬉皮笑脸:“那我要当着佛祖的面行不轨之事吗?”
这人……
刚经历了那般惊险的事情,他是如何还会想着那档子事的?
公孙遥视线不觉往下瞄了瞄,不过须臾便抬起头来:“那你洗干净了就回来,别淋太多冷水。”
“知道,娘子安心先睡。”李怀叙摁着她青丝散落的后脑勺,单薄的嘴唇又在她额间碰了碰。
的确是有些燥热的,公孙遥想。
她目送着李怀叙出去,自己先裹着被子躺了下去。
屋内烛火惶惶,她眼睛睁得比新鲜的桂圆还要大。
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遇到刺杀这种事情。即便知道如今大抵已经安全了,但她还是害怕。
济宁寺每年她都要来不下十几回,每回都不过带着几个家丁仆妇,只有嫁给了李怀叙之后,才是上山下山都满是朝廷的护卫。
她想不到自己也许会在这里出事,今夜若只是她和李怀叙单独前往前殿去看望娘亲,她都不敢想,后果会有多可怕。
她不厌其烦地听着窗外越来越放肆的雨声,今日这场雨,好像就是出门前老天爷对他们的警告。
不该来的,她想。
不来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不来就不会弄得大家满身泥泞,最后她却还是连娘亲的面都没见着。
是不是冥冥之中,老天爷都在告诉她,暂时不要把娘亲的事情告诉李怀叙的好?
她东想西想的,不禁便有些动摇。
“娘亲……”她默默呢喃着,明明是想等着李怀叙回来再睡着的,但眼睛不知不觉,便有如挂了沉重的铅石。
没过多久,她便自己先安静地睡着了。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雷声大作,下到深夜的雨,不仅没有丝毫收敛,反倒更加变本加厉。
公孙遥无知无觉地睡着,又无知无觉地在一道道惊雷中醒来。半梦半醒间,她习惯性地翻身,想要钻进男人永远滚烫炙热的怀抱,手一摸才发现,人压根不在。
她困顿地睁开眼,屋内烛火还在燃烧。
她起身,将尚未清醒的视线投向窗外,窗外一片黑暗,显然还尚未至清晨。
她不知道如今究竟是什么时辰,李怀叙又是不是还在隔壁冲凉,头疼地捂住自己的脑袋,仿佛里头是被人灌过什么铜铁一般。
须臾,她又听见一道雷声。
伴随着的还有一道明亮的闪电,刺得她眼睛生疼,脑袋也更加沉重。
雷声过后,雨还在下。
她坐在床上安静了片刻,只觉得自己在瓢泼大雨中,恍惚听到了一阵惨叫。
对,没错,是惨叫。
就在屋外。
公孙遥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那群刺客又追了上来,想要趁着入夜直接将他们一网打尽吧?
她怔怔地望着窗外,却没有听到多余的打斗声。
她鬼使神差,又胆战心惊地,下床走到了窗柩前。
她扒在窗柩上,注意到紧闭的窗户上,窗户纸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挖了一个小到不起眼的洞,刚好够她一只眼睛窥探屋外。
她越发困惑地俯身。
屋外,入目便是黑暗一片的山寺夜景。原先那群护卫,仍旧岿然不动地立在檐下,叫她不必多想便知道,她的那些猜想都是错的,刺客并未追上来。
那惨叫声是怎么回事?
她迷迷瞪瞪的,又将目光往更远的地方送。
竹林前,草场上,好像正有一堆人。
雨幕中,有人跪着,有人站着,站着的人正来回踱步,趾高气昂,好似在对跪着的人训话。
雨下得大,隔得也远,公孙遥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夜色黑,雨亦朦胧,她连他们的具体样子也都看不清。
但直觉告诉她,为首那个站着来回踱步的人,好像是李怀叙。
那般闲庭信步的身姿,与他往日里实在是相像极了。
她正想推门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忽而天上又劈下来一道惊雷,伴随着闪电,将眼前光景照得有刹那间的明亮。
公孙遥恰好尚未离开窗边,忽而清晰的一张张人脸,叫她一时错愕到连呼吸都快忘记了。
而下一瞬,那颗伴随着雷声消失而滚落在草地上的头颅,叫她彻底失了声,脸上血色,全部消失殆尽——
作者有话说:
迢迢:!!!
老九:谁叫你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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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奖竞猜:可以猜猜窗上那个洞,是谁弄的,又是用来做什么的~评论区猜对的明晚更新后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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