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敬远工作忙,时常飞外地,要么就在公司加班到深夜,抽不出时间来教训童淮,只在当晚又打了个电话来。
童淮委屈了一天,小脾气上来,摁着免提把手机放桌上,边吃着陈阿姨做的夜宵,边拿起psp,对他爸说什么不理不睬。
童敬远隐约听到游戏机的声音,知道他肯定没听自己说话,想了想,问起具体情况。
童淮喝了碗冰镇绿豆百合汤,心情稍稍回复,纡尊降贵拿起手机:“他说我英语作弊。”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补充,“当着一大群人,没有证据。”
自家孩子会不会作弊,童敬远心里清楚,而且童淮的英语还行,也没必要作弊。
“是挺委屈,”童敬远皱了皱眉,心下也不舒服了,“然后你就骂老师了?”
童淮磨蹭了会儿,他没有把话往心里憋的习惯,声音低下去:“他说‘你妈没教过你要诚信吗’。”
童淮三岁就没了妈,好歹上了一年学,班里的老师都听说过。
那边童敬远沉默了下,声线跟儿子一样冷下来,嗯了声:“骂得对。”
有人支持,童淮立刻翘起了尾巴。
童敬远之前忙工作,学校打电话过来也没说清楚怎么回事,介于这小祖宗一贯的脾气,他还真先入为主以为是童淮的错,此时诚心给儿子道了歉,随即说:“不过时机场合不对。”
“我骂人呢还得翻黄历选个黄道吉日?”
“……”童敬远被噎了下,失笑,“行,不挑日子。”
还是个孩子呢,孩子就该在有些时候由着心性肆无忌惮点,毕竟长大后就不能再那样了。
不过这也就是父子间的私话,出去了对着外人肯定不能这么说。
童敬远好好安慰了儿子,旋即话锋一转:“崽崽,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童淮刚还心情灿烂,听到这句,手一抖,直接挂了电话。
童敬远不吃这套,电话被挂了就发微信:记着啊,上个月答应爸爸的,这学期进步不了两百名,暑假就得去柴叔叔那儿打工,体验下民间疾苦。
-老爹:还有十几天期末考,崽,爸爸看好你[/微笑]
童淮假装没看到,嘀咕着我断网了,把手机一揣,向准备离开的陈阿姨打了声招呼,上楼洗澡。
洗完澡,童淮先玩了会儿游戏,又看了部电影,最后愁眉苦脸地看了十分钟书,睡意给书上的公式催生出来。
他昏昏欲睡,一头倒床上就睡着了。
这晚童淮反复在做一个梦,梦到陈梧弹着他的成绩单,冲他冷笑,童敬远和薛庭站在一起,拍拍薛庭的肩,朝他挥手:
再见了,当年抱错了,这才是我家崽。
我日。
童淮吓得从床上滚下来,脑袋嘭地磕床头柜脚上,痛得嗷了声,捂着脑袋瞬间清醒。
他揉着脑袋,盯了会儿天花板,拿起手机就给童敬远发消息:爸。
童敬远早起来了,收到消息,惊喜又诧异地问他怎么起这么早。
童淮怀着沉重的心情,打字:你能答应我件事吗?
-老爹:进步两百名,没得改。
-不卷很直:你回来后咱先去做个亲子鉴定吧。
-老爹:……
闹钟还没响,现在才六点,高一早自习是七点,童淮一般要在床上赖到六点四十,慢吞吞地吃完早饭,再打车去学校,踩着点到教室。
他给噩梦吓得没睡意了,换好衣服下楼,陈阿姨正在做早饭,闻声诧异地探出头:“小淮,今天怎么这么早?”
童淮从冰箱里拿出牛奶:“……为了我爸。”
难得起了个早,吃完饭童淮出去坐公交。
他四岁时被爷爷奶奶接去养到十一岁,捧在手心里宝贝,惯得跟个什么似的。童敬远将他接回来几年,才后知后觉儿子出了点问题,不动声色地和他较着劲,改他各种娇生惯养的恶习,比如因为家里有司机而赖床。
童淮才不在意,童敬远不给他安排司机,他就打车。
今儿有兴致,坐公交。
刚醒来时精神了一阵,一上车又有了点困意。童淮坐在最后一排,蜷着两条长腿,打了个哈欠,闭眼昏昏欲睡。
坐公交的话,半个小时才能到学校,他的眼皮泛了会儿涩,听到某个熟悉的站名时才睁开眼,一睁眼就见旁边坐着个人。
薛庭。
薛庭也闭着眼,耳朵里塞着耳机,白色的耳机线隐隐约约被校服遮着。
清晨的阳光还不强烈,浅浅斜入车窗,时暗时明,男生呼吸和缓,侧脸在这光影里不断变换着,在阴阳交界里刻画出明显的轮廓线条。
童淮一看到他,后脑的包好像又开始隐隐作痛,不太乐意:“你怎么坐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