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才回。”萧承睿声音依然清淡, 清淡得像是山里清泉溅出的水珠落在石头上。
“唔……那你进宫了吗,怎么突然在这里啊?”顾蔚然实在是太懵了, 也有些惊异,那个在她心头念着的人, 在她看着周围的繁华心有惆怅的时候, 就这么出现了, 仿佛瞬间填满了心中的空白。她甚至还未曾回味过来这是什么, 惊喜就在心底, 却还没来得及升起。
“怎么,我过来,你不高兴啊?还是说你等着别人?”萧承睿不动声色地凝着她, 这么问。
这声音怎么酸溜溜的……
“我没有等别人啊!”顾蔚然有些莫名:“你呢,你怎么过来这里?”
说着, 她左右望:“你和谁一起来的?还是你来找靖阳的?”
萧承睿听她这么说,面色就不太好看了:“我找她做什么?”
顾蔚然想想也是, 他那个身份,哪会亲自过来找靖阳,这不可能的:“那你怎么过来啊?”
垂眸间, 心越发砰砰乱跳,多少有些期待, 该不会是特意来找自己的吧?
萧承睿挑眉,却是不回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没等人?”
顾蔚然:“那当然了。”
萧承睿迈前一步,走近了。
他身材本就颀长, 如今头戴金冠,更显尊贵高冷,如今站在她面前,竟让她有种被他气息笼罩的错觉。
她越发垂下眼来,脸上阵阵泛烫。
“最近几天,你见过五皇弟吗?”萧承睿突然开口问,声音略带了几分低哑,如同秋日里黄叶飘落在地上的声音。
“没见过啊!他刚成亲,我也不好去见人家吧。”顾蔚然多少明白这样不好,但是听萧承睿问起这个,又有些歉疚,想着没能给他打听到消息:“那就等过一段方便的时候,见到后我和他多说点话?”
“你就这么想和他说话?”萧承睿骤然打断了顾蔚然的话,声音透着冰一般的凉意。
“啊?”顾蔚然微惊:“也没有啊,这不是你让我——”
“我让你什么?”萧承睿不悦地蹙眉。
“你干嘛不高兴?”顾蔚然委屈了:“你特特地在信里问我五哥哥可曾说过什么,难道不是想让我打探下什么消息吗?我尽心尽力帮你,难不成还错了?你还这么对我!”
顾蔚然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纵然心里喜欢萧承睿,但也断断不至于受他冷落,忍不住低声埋怨。
“什么?打探什么消息?”萧承睿扬眉,无法理解地看着顾蔚然。
“……难道不是吗?”顾蔚然这才感觉到不对劲:“那你干嘛在信里特特地问他说什么了吗?”
“你——”萧承睿只觉得自己荒谬至极。
这几日来,堵在心头的不快犹如重石,并不是能够在信里直接问出那种话的人,但他还是问了,不过是要她一句安慰的话,谁知道她竟那么说,说出的话让他辗转难眠,以至于赶紧交待了并州的事宜,赶回燕京城,又知道她过来护城河,洗漱沐浴更衣后,特特地过来寻她。
谁曾想,那句让自己酸涩难耐的话,竟是她这小脑袋瓜里不知道瞎想什么!
有那么一瞬,萧承睿几乎想瞧敲打那脑袋瓜几下,不过想想,终究罢了,他咬牙切齿,凝着她道:“瞎说什么,我需要你打探什么消息?”
顾蔚然到现在也多少明白自己误会了,不过她依然感到小小的委屈:“不然呢,你干嘛……”
萧承睿当然不会解释自己说那话的意思,只是淡淡地道:“算了,信里的话,不过随意问问而已,没什么意思。”
然而顾蔚然望着他,感觉到他清冷俊面上浮现的那么一丝不自在,灵光乍现,突然就想明白了。
“我知道了,你不是想让我去和五哥哥说话,你是害怕我和五哥哥说话,你是不是担心五哥哥对我说了什么好听的,我就更喜欢他啊?”顾蔚然笑逐颜开,歪头这么问他。
身为太子,本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并不会把自己的心思轻易交给别人。
曾经有人说,太子萧承睿心思深,常人难以捉摸。
但就是这样的太子萧承睿,在据说这个骄纵单纯的顾蔚然面前,被陡然揭穿心思,猝不及防间,他竟然避开了她的视线。
“不是。”硬邦邦的两个字从薄薄的唇中吐出来。
“真的啊?”顾蔚然看着他那别扭的样子,心头甜丝丝的,仿若夏日里吃了冰镇西瓜一般:“既然不是,那我就去找五哥哥说说话!”
说完,作势要走。
她刚迈出一步,身后的男人已经陡然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牢牢地握住,抿着唇,墨黑的眸子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
岸上灯火倒映在水中,波光粼粼之中,光影在男子墨黑如玉的眸子中晃动,她看到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中浮现出的不确定,甚至于委屈。
委屈。
他竟然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