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坛边的台阶向下延伸,穿过一个大概是拱门的入口,映入眼帘的则是一个宽敞的平台。
巴赫已经点亮了魔石吊灯,一张l型的长桌被安置在平台中,上面横七竖八地放满了实验用的器皿,以长桌为中心,堆积着乱七八糟的杂物,锅碗瓢盆跟书籍卷轴塞在一块,用途不明的奇怪材料与道具装成一箱,长桌下方铺着简单的被褥。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笼子里关着两只枯萎的沼泽泥怪。
苏茜:……哇,这是什么死宅的房间!
房间的前任主人,巴赫就像每个突然被直系上司或暗恋女神造访的宅男一样,还试图垂死挣扎地收拾一下,结果“哐当”一声,保持着微妙平衡的杂物堆垮了一地。
他局促地擦擦手,努力解释道:“那个,是这样……我出门前忘记收拾了。”
缄默塔学徒默默看着他,在野生法师窘迫得快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发出“噗”的一声轻笑,仿佛是个信号,他们纷纷笑起来。
“抱歉抱歉,不是在笑你——”亡灵学徒朵拉扶着同伴的肩膀,轻快地笑道,“真的,这没什么,反正我们都差不多,其实我以前还用烧杯煮过马铃薯!”
“小恶魔烟熏肉,”贝蒂不甘示弱,“在实验室里闭关三天的黑魔法师什么都做得出来。”
苏茜:太惨了,图什么!
巴赫在笑声中稍微放松了些,他掩饰地干咳一声,又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床褥往桌子下踢了踢,拽出一只箱子,从里面翻出几卷破旧的手札,又手忙脚乱地清理了一下被器皿堆满的长桌。
然后他发现没有椅子。
学徒们察觉到野生同行无言的尴尬,他们很快发现了根源,于是笑嘻嘻地将辅助魔像拼成椅子,拖到长桌旁,头碰头地围坐在一起,轻手轻脚地翻开手札。
说是手札,其实应该是日记本,前任主人在里面随心所欲地写了许多东西。
糟糕的天气,培植田的生长情况,游记见闻,当日心情,整整三页半的魔药配方,涂涂改改到最后发现是个失败品,没头没尾的时间、数据、反应情况,大概是实验时随手记下的。有用的“干货”七零八落地夹杂在这些冗杂记录内。
至于更有价值的书籍与卷轴都设有保护手段,吃过一次教训后,巴赫直接认怂。
苏茜在房间内转了一圈,打量着四周。
这个平台的中央是三人合抱的雕花立柱,左侧靠墙的地方摆放着一列厚重的架子与长柜,架子上面一些是盛放材料的器皿。有一部分因为历时过久失去了保鲜效果,里头储存的东西已经变成一滩意味不明的污渍,但还有一些仍完好如初。
这显然不会是巴赫的藏品,它们属于巢穴的上一任主人。
角落里还散落着不少魔偶残骸,损坏桌椅,花盆碎片,除此之外还堆放着几个储物箱。
立柱的右侧是几扇紧闭的双开房门,在靠里侧的地方有一座通往下层的扶手楼梯。平台的尽头则是一截完整石料筑成的中央台阶,苏茜抬起头,看着穹顶上垂下的精致吊灯,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她有些迟疑:“我怎么觉得,这里应该不是什么法师的巢穴吧?”
什么神经病会在自己的巢穴里修四级半的六米大台阶啦!!!
这可还是在永夜峡谷!
拉斐尔也在观察周遭环境,目光里带着饶有兴致,他闻言笑了一声:“嗯?至少它目前的作用的确是法师住处?”
苏茜:“……可这里看起来其实更像是图书馆或者阅览室?”那些用来陈放材料的置物柜,应该更适合用来放书籍或杂志,那张摆满器材的长桌分明就是个咨询台或者借阅登记处。
拉斐尔耸了耸肩,语气听上去居然有些轻快:“也没错,但那是更早以前的事情了。”
永夜峡谷的丰水季是如此短暂,不足以建起这样的地下建筑,如果有,那么这里原本一定有什么——
这个巢穴的前任主人同样是个足够幸运的家伙,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发现了这个图书馆残骸,并将它修缮和改造成自己的居所。
从残存的痕迹来看,这个法师应该在这里待了非常长的时间,但离去时几乎又什么都没带走。最终便宜了另一个幸运的家伙。
学徒们还在桌前叽叽喳喳地讨论与争辩着手札上的内容,博物学者独自离席,踱步到一旁的置物柜前。
被放在里面的都是难得的材料,托兰认出了其中几种,剩下的那些从色泽与外观上来看,同样不会是凡品。
他忍不住施放了一个鉴定术。
书架随即泛起淡淡的魔法灵光——这是用于防护的魔法。令人讶异的是,这道诅咒的强度与它所守护的物品比起来,实在过于微不足道。
这么说吧,巴赫之所以在触动两次反噬还能活蹦乱跳,并不是因为他皮糙肉厚、闪避点满,而是因为,这点手段的确连一个半吊子的蹩脚学徒都弄不死。
但是,存放在器皿中的那些生物部位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能获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