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慕将父亲的血脉吞噬炼化之后,本体暴涨了十来丈,盘天踞地,声势威猛。
山海门上空,无数符箓耀耀染成火海,长蛟在其中翻涌不止,滚滚浓云阴沉下去,在他身后,是数不清的妖族与魔族。
孟鸣朝此前刻画的几枚玉符都被抛至天幕之上,大阵散发着微弱的光,摇摇欲坠,只消片刻,玉符组成的保护罩就会彻底碎裂,将山海门暴露在前。
上一回妖族袭来之时,山海门的大阵已经受损,即使再开大阵也是徒劳。
这一战不可避免。
萧明河回头看了一眼,猛地一抹眼,迅速冷静下来:“人族对抗不了大妖之子,真正决定这场战役的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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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猜到了要杀玄慕或许需要付出什么,很想说“你们可以不赢”,可是又说不出口,喉咙干涩得像会咳出血,指尖颤了颤,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提着剑离开,去组织修士们对抗妖魔。
方拾遗控制着剑身,在孟鸣朝指尖轻轻蹭了下:“师弟,走吧。”
孟鸣朝却没动,他低头看了眼望舒剑,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符纸人。
是那只他一直带在身边的、方拾遗模样的符人。
符人得到灵力,就会变成方拾遗的模样,内里是个空壳子,却能模仿方拾遗的言行举止。
是他很长一段时间的慰藉。
他用指尖摩挲了片刻符人,尔后灵力成火,腾地烧起来,转瞬便将那只符人烧了。
符灰顺着风飘到无人打理的金鱼池中,消散无踪。
分明已经没有身体,方拾遗却还是觉得心里一紧。
“师兄,这一战过去,”孟鸣朝低声道,“倘若你消失了,我也会跟着消失。”
所以他不需要那个虚假的符人了。
方拾遗欲言又止,少顷,和声道:“好。”
孟鸣朝已经等了他那么多年了,他为人族自私这么多回,总在让他做着一些背离心意的决定。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徒劳无望的未来。
玉符阵盘旋于空,摇摇欲坠数次,终于“咔嚓”一声碎裂。
玄慕扬天一阵长啸,仇怨与堆积在骨子里的杀戮欲望轰然泄出,双眸血红:“杀光人族!”
人族修士纷纷御剑而起,怒吼着迎上去。
战火一瞬点燃,无数埋伏着的法阵散发出冲天的白芒,从天空中跌落的尸首密密麻麻,染红了每一片山头。
孟鸣朝瞬息之间便提剑而至,杀气腾腾。
玄慕化为人身,刷地退后几丈,警惕地望着他。
“你身为妖族,为何要当人族的走狗?”他缓缓开了口,满心不解,“你当年被众妖打伤,到现在实力也只恢复了三四成,是打不过我的。”
“你就那么憎恶人族?”向来上来就打的孟鸣朝难得接茬。
玄慕目光冷冷:“人族虚伪狡诈,背信弃义,贪得无厌,中州大陆上不该再被这样的种族盘踞,只有杀光他们,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孟鸣朝嘲讽地勾了下嘴角:“你的母亲不就是人族?”
“我的母亲跟那些卑贱的人族是不一样的。”
见说服不了孟鸣朝,玄慕冷笑一声,不再试图拉拢,以手化爪,快若闪电,直取孟鸣朝的胸口。
孟鸣朝没有用望舒剑,用的是当年温修越赐予他的“听风”。
这把剑加入了玄蛟的几片妖鳞,比寻常宝剑更为坚韧,硬生生扛住了玄慕的一爪,“当”的一声,他察觉到这柄剑的材料与身上的妖力同源,更是暴怒:“你敢用这柄剑!”
方拾遗在望舒剑里一乐:“他要是打折这柄剑,不就是不孝吗。”
孟鸣朝的剑法是方拾遗教的,大开大合,圆润自然,有怀抱清风明月之气度,虚虚几剑化去玄慕攻势,无奈地叫:“师兄……”
如玄慕所言,孟鸣朝现今的实力确实不如他,况且他这次养伤之时,再一次炼化父亲的骨血,实力得以增长。
上几回交手,孟鸣朝还能回击,这一次却很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