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塘没怎么在意,漫不经心地夹下自己嘴里咬着的烟。
他放在裤子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严塘摸出来放耳边,“喂?”他一边含着烟,一边问,“哪位?”
“严哥,是我!”方胖子咋咋唬唬的,“没啥事儿,就问你起床没?今天你可不是要去接你你妈二婚那边的小孩吗?”
严塘吐出嘴里的烟,“早起了,买早饭。”
“给小孩吃啊?”方胖子嘿嘿一笑,“看不出来严哥还是个细心有耐心的——嘿嘿……”
严塘不想理方胖子,方胖子就是老妈子的心,这也问那也管。
“还有事没有?没有我就先挂了。”严塘说。
“等会儿等会儿,你这人急什么急,”方胖子连忙说,“严哥你不是让我给你物色个保姆吗,我这给你找到家靠谱的家政公司,一四十多岁的阿姨,我看着人还不错,今天下午,就来你家里给你看看,你要满意的话,那就是这位阿姨了,不满意再和我说哈!”
严塘嗯了一声。
方胖子又说,“就是还有件事儿……”他捏着嗓音,模仿电视里面宫廷剧里的太监,“不知道小的是当讲还是不当讲呢?”
“说。”严塘吐出一嘴白烟,他抬头看看前边,正是西门快到了。
他耳边电话里面传来方胖子隐隐有些严肃的声音,“严哥啊,我也是把你当兄弟才给你说哈。这个你妈啊,当初傻,和叔叔离婚了,二婚给别人带孩子了。你瞧着现在这孩子无依无靠的有些可怜,接手来养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孩子你也不要太随着他,明年下半年满十八岁了,就让他该干嘛干嘛,要不然以后瞧着你有钱,准吃得你死死的!”
严塘一边听着,一边叫包子铺的师傅捡几个猪头奶黄包进去,他看着小朋友应该都还太喜欢吃这种的。
“我有分寸。”严塘说,手上提着一袋子的包子,还捏了几袋热豆浆。
“况且我是被人拿捏的人吗?”严塘随手把烟揉在垃圾桶上的烟灰盆里掐灭,不甚在意地反问方胖子一句。
方胖子拍拍自己脑门,“嗨,我这还不是怕你孤家寡人一个,一不小心真心对这小孩,结果人家是白眼狼。”
方胖子就是这样,既担心严塘不重视人小孩,照顾不周全,又担心严塘太注意这小孩,最后真心喂狗了。
严塘没再说什么,嗯了一声说自己准备开车了,就挂了电话。
他随手把买的装包子装得满满当当的油纸袋和豆浆甩后面的座位上。
现在是7点40分,不过好在是周末,没什么上班的高峰期,严塘开车的速度不用压到40码都不到。
其实严塘和他妈很久都没联系过了,如果不是这回警局打电话,他都不知道他妈去世了。
自从严塘十四岁,他妈和他爹离婚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甚至是没回来看他一眼。
要说对于他爹和他妈离婚这件事恨不恨,严塘是没什么感觉的,左右不过是大人追求自己的生活,还挺好。
但是要说对他妈离了婚就再没回来看他过,就算是他十八岁的生日也没打过来一个电话,问严塘是什么感受,严塘还必须得承认,是有点难受。
不过现在严塘都二十七八岁的人了,他妈缺席得太久,他自己都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往事和曾经的一点点难过都随着岁月流逝,像严塘额头上那块疤一样淡了。
严塘开着自己的小奥迪,在警局门口晃悠着找停车位。
而对于他妈二婚的那位艾先生,严塘心里多少是有些好奇的,这是什么样的男人能把他妈勾得义无反顾?
严塘他爹说这艾先生是个酒鬼丑八怪,勾引别人老婆,严塘理都不想理他。
他亲爹什么德行,严塘心里一清二楚,就他爹嘴里说的东西,基本可以算作是在放屁。
不过艾先生说是几年前就去世了,也没什么机会见面。
现在他儿子艾宝还在警局里等着人领养。
一个比严塘小十岁多的小男孩。
其实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也不算小了,有些成熟的都能独当一面了。
可是这个艾宝,警局里通知严塘说是有一些智力障碍,一些言行举止,思考方式和常人有很大的差别。
因此,严塘和他身边知道这件事的兄弟,都称这位即将成为他名下抚养的弟弟为“小孩”。
车窗外边的风景在快速掠过。
严塘不喜欢开暖气,大冬天开着窗户开车。
冷气从外面灌进来,扑在他的脸上,钻进他毛衣之间细小的缝隙里。
严塘觉得还挺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