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啦呼啦地跑到负一楼去,等着严塘过来。
严塘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宝宝准备好了吗?”
他朝楼下的艾宝喊问道。
“好了的呀!”艾宝大声地回答,“但是严严要19点准时来的呀!”
严塘嗯了一声。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表。
18点58分……18点59分……
19点!
秒针正好指到了12的刻度。
严塘连忙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精神抖擞地走去负一楼。
“这是我的邀请卡。”严塘把自己钱包里的邀请卡拿出来,给门口的艾宝。
艾宝站在门口,扮演迎宾的服务生。
他接过卡,装模作样地看了看。
“嗯!是艾宝展展的卡!”他确认了一遍,把卡还给严塘。
看着严塘把卡又好好收了起来,艾宝立马抛弃了迎宾服务生的角色,高高兴兴地牵着严塘的手,“严严,我们走吧!”
他说着,把门给推开。
艾宝和曾教授改了房间里的灯。
当然,不是重新装了灯,而是在灯条下蒙了几层纸。
严塘看了看,这应该是皱纹纸,几张相叠,套在灯罩上,把灯光揉碎成波光,深浅不一的光印在墙上,让人感觉置身于海底。
严塘环视一圈,他自然注意到了天花板上艾宝的巨幅画作。
他倒是没想到,艾宝会选择在天花板上作画。
严塘抬起头,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
在天花板上,他看见了深蓝的天空,一轮弯弯的月亮和零零散散的星星,两边是不知名的大鱼与飞鸟,还有些颜色各异的小花。
而中间,则是一颗高高的树,和一朵白色胖胖的云。
高高树抱着胖胖云,胖胖云也抱着高高树。
就像现在严塘在门口半抱着艾宝,艾宝也环保着他的手一样。
“……很好看。”严塘低下头,看着艾宝,缓缓地说。
“宝宝,你画得很棒。”他说。
艾宝有点骄傲,他头顶的小卷毛都快挺起来了,但是他又克制了下来。
艾宝露出大大的笑。
“这是严严,”他指着天花板上的高高树说。
严塘顺着艾宝的手看过去。
他看过艾宝很多的绘画作品,自然是知道的。
“这是宝宝,对不对?”他笑着,指了指高高树旁边的胖胖云。
艾宝点了点头,说,“对的呀!”
他高兴地晃了晃严塘的手。
严塘牵着艾宝往艾宝的展里面走着。
他打算先大体逛一圈,再细细地看墙上的每首诗。
艾宝和严塘走上台阶,来到了拐角后的曲面墙。
严塘一下子就看见了,尽头直面墙上的中心的诗歌。
这首诗,不同于其它被艾宝连排着挂在墙上的诗。
它单独挂在墙的中间,其中的特殊含义不言而喻。
这是首什么样子的诗,要艾宝放在这么特别的位置?
严塘有些好奇地上前几步,想仔细看清楚上面的内容。
艾宝跟着他。
看得出来,这首诗,艾宝写得很认真。
每一笔一画都写得有力。
严塘逐句读了下来。
随着一句一句地阅读,他面上原本有些浅淡的笑意倏然渐渐地褪了下去。
他静静地看着墙上的诗,看了好一会儿。
严塘又转头看向身旁的艾宝。
艾宝仰着头,眨巴眨巴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严塘在他的眼中看见自己的面容。
严塘沉默了一瞬,他抿了抿嘴,又扭头看了一遍这首诗。
最后,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
严塘看着艾宝,轻轻地说,“宝宝,这首诗,是写给我的,对吗。”
明明这是一句问句,可是他却说得毫无疑问。
显然是已经非常笃定了。
艾宝看着严塘。
他说,“对的呀,是写给严严的呀。”
他歪歪头,有些不解,“严严不喜欢吗?”
艾宝说着,噘了一下嘴。
他注视着严塘,有一点点难过。
严塘停顿了一瞬,他注视着艾宝面上隐约难过的表情。
他看着艾宝,久久无语。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忽而都没了声响。
明暗交织的光编织过艾宝的脸上,严塘凝视着自己面前的艾宝。
他第一次发现——
其实艾宝并不算矮。
他的小卷毛能触碰严塘的肩膀处,他的脸上也并不全然是未脱的稚气。
艾宝圆圆的眼,也并非是孩童稚嫩的眼睛,其中也是少年人特有的,在成熟之际略带锐利的形状。
这一团软软的雾气,其实很大,它舒展开手脚,足以拥抱住自己。
严塘默然了许久。
在艾宝有些委屈地把小嘴越噘越高时,严塘终究还是开口了。
“不,没有的,艾宝,”严塘轻声说,“写的很好的,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