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艾宝自告奋勇地拿着那一截花枝,他显然是悄悄听清楚了早点铺阿姨的话。
这花枝上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有,和秋天被刮落到地上的枝桠没什么区别。
但是艾宝很小心谨慎地紧紧攥在手里,生怕它掉了。
严塘在路上的时候,问了艾宝觉得猫先生愿不愿意回家?
艾宝眨眨眼睛,歪头思考了一下,回答说,我不知道的呀。
说完,他又说,但是离开了家,猫猫一定也很难过的吧。
严塘便问为什么。
艾宝回答他说,因为漂泊不是一只猫猫的使命。
严塘也不清楚艾宝什么时候学会的“漂泊”这么有文学气息,成熟味道的词汇。
每一只猫猫来到这个世界上呀,都要找到一个喜欢的爱的人或者其他的动物,然后慢慢地死去的。
艾宝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平静,也很理所应当,像是在说什么早就明了的道理。
严塘不再说什么。
他是明白艾宝心中那套“使命论”的,在艾宝的眼里,所有的生物的生命都有迹可循,风也好,雨也好,猫也好,人也好,都在走着自己“应该走上”的路。
他牵着艾宝,两个人在有些积雪的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他们回去的时候,没再走来时的石头小路,而是一条宽敞的大路,大路两边的树都规规矩矩的,横站着看着严塘和艾宝走过去,注视着他们留下几排大小不一的脚印。
回到家之后,猫先生还没有起来。
它的精神有些不好,耳朵都耷拉着,还在猫窝里把自己缩成一块牛奶饼干。
艾宝和严塘都没有去打扰它,他们悄悄地回来,坐在餐桌上,把有些凉了的早点拿出来吃掉。
艾宝把那根花枝和昨天猫先生送来的山茶花放在一起,他打算等猫先生醒了再把花枝给它。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猫先生一直没有醒来。
它睡得很沉,一直睡到了下午。
“会不会是生病了?”严塘在猫窝下蹲下来,有些不放心地摸了摸猫的身子,看它的体温有没有不正常。
但是这大过年的,附近的宠物医院大多都还没开门,严塘也不知道该带猫去哪儿。
“它太累了的吧!”艾宝也蹲在一边。
他用自己的两只小肥手托着白净的脸。
严塘想起早上早点铺阿姨的话,可能是这只猫年龄太大了,昏睡这么久,对于一只老猫而言,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艾宝摸了摸圆圆的猫先生。
圆圆的猫先生皮毛柔顺,还带着丝温热,让人越摸越上瘾。
“猫猫呀,猫猫呀,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哇?”艾宝轻轻地哼着自己的自编歌,“是今天,还是明天,才能醒来呀?”
严塘看艾宝一个人玩得也挺开心的,他站起来把中午蒸好的一碗鸡肉丝端出厨房,放在餐桌上。
这回家里没有鸡胸肉了,严塘把买来准备炖汤的半只鸡切了一大块,理清骨头给猫客人蒸了蒸。
也许是艾宝把猫先生摸得很舒服了。
圆圆的猫先生从猫窝里伸出了头,它眯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把自己拉成一条长长的猫条。
“喵。”它起床了。
它抖抖自己的燕尾服,甩了甩尾巴,从猫窝里跳了出来。
轻盈得不像一只圆滚滚的猫。
艾宝惊喜地站起来,对严塘喊道,“猫猫醒来了!”
严塘挑挑眉,“那喊猫先生来吃饭吧,刚好我把鸡丝端出来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严塘觉得还是吃了饭再说比较合适。
艾宝不清楚其间的利害,严塘叫他做什么,他就乖乖地应下。
“猫猫,我们去吃饭饭了!”艾宝低头对猫先生说道。
猫先生从自己的舔毛大业中抬头,它正好理到自己白色的领带处。
它还是很讲卫生的。
猫先生甩甩长长的尾巴,它看着艾宝指了指餐桌的方向,似乎是懂了,小跑地踱步过去。
艾宝看着跑得滚滚的猫猫,总能想到马路上那些同样滚滚的水泥车。
它们好像也是这样圆圆的,呼啸着就过去了,看着势不可挡。
猫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懂规矩,它坐上椅子,不骄不躁的,等严塘把碗递过来了才埋头苦吃。
等看着猫吃得差不多了,进食的速度明显变缓了,严塘才对艾宝说,“宝宝,你给这位猫先生说一下早上阿姨说的事情吧。”
艾宝噢了一声,他去一旁的柜子上取下那一截枝干。
“猫猫,这是阿姨让我和严严带给你的。”艾宝小心翼翼地把枝干拿到猫先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