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知府也是一头的汗。
又是急又是心慌。
昨晚他夫人还跟他说, 若那些灾民真的染的是肺鼠疫,就赶紧把孩子们送去江宁......想来若真的确认, 自家夫人肯定连她在这边做生意的娘家人也会一起送回江宁的。
可是这位明禾县主却说, 她会留下。
所有的灾民也不可以离开。
那他若是私下送了家眷离开,算是怎么回事?
还有, 这位姑奶奶竟然要出城给那些灾民诊治......她出城去诊治, 自己需不需要陪同?
另外她出去,若真染了病,他这头上的乌纱帽还保不保得住?
甚至, 他这条命还保不保得住?
史知府简直是越想越心焦。
这位姑奶奶可真是......
所以他听郑绪说完,便也忙抹着汗劝阮觅, 道:“县主您是千金之躯, 如何能出城去涉险呢?外面下官已经派人挑选大夫, 明日开始就能出城给外面的灾民诊治。”
“就是刚刚那韩城也说了,流民之中也不乏有大夫的, 只是苦于外面无甚药材, 有大夫也无用而已, 我们不是已经跟他商议了, 明日一早就会送上一批药材给他们吗?”
阮觅看了一眼史知府。
她不太喜欢跟这位知府说话。
实在是这个知府太过小心翼翼,黏黏糊糊的,不管你做什么,他都会苦着脸竭力去阻上你一阻,做事情时让你很是恨不得踢上他两脚,所以跟他说话只会让人烦躁。
也不得不说, 幸亏是长公主有先见之明,给自己弄了个县主的称号,不然做事真的会难上许多。
不过这位知府说话行事虽然让人很烦躁,但他要真做起事来,却也是井井有条,甚是缜密的。
大概这也是他能升到四品知府这个位置的原因吧。
阮觅道:“无妨,我想要去看一看外面的情形,而且那位韩城,你们也看到了,他应该是有些本事的,但却也十分的傲气,我们若真能让他认真替我们做事,必能令事情好办许多。”
“江湖人最终信诺,我既然说了我会出城给灾民诊治,那就一定要出去,否则,若他也出尔反尔,带了一帮流民跑了......甚至,他们半路劫了我们的药材和粮食,才会酿成大祸。”
史知府:......
他简直是想要晕过去了。
但两害取其轻,这姑奶奶定要出去,那就出去吧。
他管不了了,由着他们折腾吧,只尽责做好自己的事情就罢了。
阮觅看史知府一副就要晕倒的样子,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心中也生出些好笑的情绪来。
她嘴角翘了翘,但还是很快就敛了容,转头看向郑绪,道,“城中粮商,药商还有安置外面灾民所需要的物资都需要知府去调配,不知郑大人后面可有些时间,陪我一起去看看城中安置灾民的处所去看看,我也想再见见那里的大夫。”
史知府面上却又是一副吃了黄连似的表情。
他忙道:“县主,灾民所污浊不堪,又有一部分可能身染疫症,安全起见,县主还是不要过去的好,免得让那些灾民冲撞了县主......县主想要知道什么,就让下官或者招了管理灾民所的官吏过来仔细问问亦可。”
就是他自己其实也从未真正进去里面看过。
阮觅摇头,道:“我一定要亲眼去看看,确认一下那些灾民的症状。史知府不必再说了,时间紧迫,后面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我们便各忙各的吧。”
说完又对郑绪道,“若是大人抽不出时间来的话,就让大人的副将陪我一起去亦可。”
“我陪县主去。”
郑绪不加思索就道。
他自然是一千一万个愿意陪她去。
*****
灾民所坐落在陵江城的西北角。
陵江水患并不是第一次,旱灾也发生过不少,那里原本就是很多年以前的知府修建了容纳灾民的。
另外每年暴雨季或者冬季严寒之时,官府也会让那些无家可归之人住进里面,以免滋生疫病或者冻死。
去的路上阮觅是坐马车,郑绪则是骑马,因此两人一路也并没有交流的时间。
一直到了灾民所,郑绪下了马,阮觅下了马车,两人一起往灾民所里面去,才说上了几句话。
阮觅道:“这次这里幸亏有将军了。不过,若真是瘟疫,还请将军稳住将军的将士。”
时人所说的时疫可大可小,可只是亦染的伤寒。
但亦可是令人闻之色变的瘟疫。
对于那日见到的母女情况,阮觅心中其实早已确认,只是不好将话说得太满而已。
这陵江府现在的情况,不管史知府心里有多少的怨念,的确是多亏了这位将军和他的大军在。
不仅能保证陵江府的秩序,镇得住流民,应对□□。
而且没有他的帮忙和行动力,现在所有的事情肯定还是一团糟。
郑绪笑了一下。
他并不是很善于言辞之人,可能是为着治军的缘故,平素也多严肃,但此时笑起来,竟十分阳光。
约莫是有些反差,阮觅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出来。
郑绪道:“这是末将的职责所在,县主不必担心。”
阮觅“嗯”了一声,说话间,灾民所已经迎了一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