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晚微微睁大眼, “你要杀耶律越?!”
“是,我要杀他,为曲儿报仇。”
“可,可曲儿并非耶律越所伤, 他甚至根本不知她被关在暗室!”
“哪又怎样?”折流冷笑,“总归是他们耶律家的人!若非他们兄妹争斗,又怎会卷入我卷入曲儿?耶律月死了,我便只能杀他, 以祭曲儿在天之灵!”
“可是,不是这么算的!冤有头债有主,严格说起来,耶律越杀了他妹妹, 也算是替曲儿报仇了。”
折流系好氅带, 抬手帮她拉上帽子, 迎着烛火,那肖似玄睦的血瞳, 一片死寂。
“他们兄妹间的恩怨与我无关, 我只管替曲儿报仇。”
“不行!”她想都没想, 上前一步抓住要转身离开的他,“你不能杀他!”
折流拂开她的手, 转身回到榻边坐下,轻撩起凤一曲额旁碎发抿在耳后, 眸光缱绻温柔。
“我折流此生, 唯一对不住的便是你, 曲儿当日也曾说过,若有来日,定要我还了你,如今我横竖都是要死的,临死前还了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愿意放弃刺杀耶律越?
折流转眸睨了一眼蜷缩在一旁闭眼假寐的玄睦,这才继续道:“你不想耶律越死,我可以不杀他,老实说,便是杀,也未必杀得了。可你要想清楚了,我若杀,起码小九还有一线生机,我若不杀,小九可能连这一线都没有。”
对啊,还有玄睦!
如今大雪封城,城中统共这么大点地界,又能躲到哪儿去?
可若出城,这般极寒酷雪,更是自寻死路!
这可如何是好?
不等她想出对策,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咚咚踩踏声。
折流反应极快,呼的一下吹灭烛火,所有人都屏息静候。
一阵嘈杂之后,终于渐渐安静下来,折流没再掌灯,只摸黑道:“搜一遍搜不到,定然还会搜第二遍,这地窖迟早会被发现,我带着曲儿先走一步,若有机会一击即中,我便杀了耶律越,若没十足把握,我便不出手。”
说罢,根本不容余小晚反对,折流抱起凤一曲爬上木梯,径直出了地窖。
地窖木板合上,窖内再度陷入一片黑暗,玄睦摸索着走过来牵着她到了榻边,搂紧靠墙坐下。
“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折流已有万全准备,必然能瞒天过海,待耶律越以为我们死了,便会放弃搜索。”
“那折流呢?咱们就这般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玄睦紧了紧手臂,淡淡的血腥气弥漫,混着他不断喷洒的温热气息。
“凤一曲已死,被耶律月那一场大火生生呛死,折流正是爱得浓烈之时,如何会放她一人独赴黄泉?便是不去送死,他也不会独活,况且,耶律越也不会轻易放过他,总还是逃不过一死。”
玄睦所言,不无道理,折流自小孤苦,唯一的亲人爷爷离世后,真真儿就只剩他一人,他看似走南闯北逍遥快活,可谁又知晓他的苦楚?
凤一曲死了,他最爱之人不在了,大抵,他也真真儿是生无可恋。
地窖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闭上眼,靠在玄睦怀中,方才只顾焦急还不觉得,这会儿烛火一灭,越发觉得寒冷。
玄睦敞开大氅,将她裹紧,彼此的体温透过层层布帛,勉强暖着彼此,她尚有石粉取暖,他岂不是更冷?
“玄睦……”
“嗯。”
“冷吗?”
“不冷。”
不冷才怪。
她转身强忍手臂伤痛,搂紧了他,枕着他略有些急促的心跳,越发心乱如麻,六神无主。
折流被发现了吗?行刺耶律越了吗?
耶律越会不会有事?
折流又怎样了?
她就这般坐以待毙真的可以吗?是不是还是自投罗网比较好?
她不敢想象耶律越倒在血泊中的模样,可她也同样无法想象玄睦身首异处。
到底该怎么办?!
若早知如此,当日她被耶律越刚刚招魂之时,就该一簪子自尽,也省了今日为难。
她越想越心慌,坐立不安,便是明知耶律越绝不会轻易死掉,依然惶惶。
玄睦蹭了蹭她的发顶,苦笑一声,“就这般担心他?”
“我……”
“我去。”
“嗳?”
“我去打探下,让你安心。”
“不必冒险,我……”
话未说完,玄睦已解下大氅裹好了她。
“你可会背道德经?”
“不会……”
“三字经?”
“不会……”
“那便数数吧,数够万声,我便回来。”
“不,别去!”
玄睦摸黑捧上她的脸,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我的人都折在了皇宫,如今只剩我一人守着你,我不去,又让何人去?及时了解动向,方能及时做好对应之策。”
“可是……”
玄睦打断。
“我早说过,百姓也好,天下也好,他们不在意我,我也不在意他们,我只在意我在意的。你,就是我如今唯一在意的,我绝不会让你再落入他的手中受尽折磨,除非我死了!”
“等我。”
玄睦走了,为了身手利落,也为了隐匿无踪,依然没披狐裘大氅。
她拦不住,只能依言,裹紧两层大氅,心中默数。
“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