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太深, 她不敢往下跳,赶紧爬出来,重新把板子什么的放回去,堆回雪。
还没弄好, 巡逻队过来了。
“何人?!不许动!”领头的带着几个小兵艰难地淌过来。
余小晚赶紧挥臂吆喝,“我的刀掉在这附近,快帮我寻一寻。”
领头的这才辨出是耶律蛟,赶紧躬身行礼。
余小晚道:“行了行了, 赶紧帮我寻寻。”
领头的无奈,指派了两名小兵留下,告辞继续巡逻,她装模作样又刨了两下雪。
“哎呀找到了找到了!这可是父汗送给我的成人礼, 若丢了可真是对不住父汗在天之灵。”
打发了小兵一同离开, 只要雪不停, 很快就会掩盖一切,不会引人注意。
只是, 耶律越不在此处, 又会去了哪里?
雪依然下着, 雪片飘忽,不时窜入廊下, 落在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帽檐面巾裘衣之上。
她烦躁穿梭在搜寻小队间,漫无目的溜达。
她已死了, 有缠情在, 耶律越必然心痛难当, 加之又中了毒,身子必然十分虚弱,究竟能藏在哪儿?
对面走来一队朱兵,还未到近前,突然有人轰咚一声,栽倒在地。
其他兵丁丝毫不显惊诧,习以为常地抬起便走。
她目送着他们离开,脚下一转,跟了上去。
“他这是怎的了?”
朱兵恭敬回道:“回大殿,冻晕了。”
北玄天寒,东苍四季分明,南朱却是最温和之国,自然也是最不能适应这西夷酷寒。
“这是要抬到哪儿去?”
“西殿。”
余小晚轻叹一声,“真难为你们这些南人,我也随你们去慰问一番吧。”
“谢大殿体恤。”
余小晚一路随着他们到了西殿,殿门紧闭,殿中通铺躺了无数兵丁,人挨人人挤人,有人不断穿梭其间端茶送水照顾着。
余小晚大致转了圈,这一个个穿着统一的朱军兵服,还都捂得严严实实,只除了个别苍兵比较扎眼,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她略一沉吟,道:“偏殿有眼春泉池,一年四季温暖适宜,可容二十人同浴,不如这样,我给你们发了号牌,一趟二十人,轮流泡,想来于恢复体温有益。”
大冬天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如登极乐,哪个不愿?众人纷纷抱手谢恩。
她取了纸笔,让一小兵写号,她拿着,一个个发。
一号,二号,三号……殿中统共不过百余人,发了百人,始终没发现可疑者。
一百零六,一百零七,一百零……八……
递号条的手顿住了。
她可是大皇子,双手接是基本礼仪,之前一百多号人,除却昏迷不醒者,全都是双手接她的号条,唯独这人,单手。
她屏住呼吸,仔细看了看那手,骨节分明,冻得青白,掌心有明显攥拳太狠留下的掐痕,指尖有些泛黑。
抬眸望向他,布巾包头,脸与脖子都围得严严实实,唯一露出的双目也并未看她,长睫低垂,额角布巾隐隐汗湿。
她收回号条。
“照理说,你是伤兵,我不该过多要求,可中原有句话,万事可废,礼不可废,旁人都是双手恭受,你却这般随意单手来接,可是看不起我这西夷大殿?”
旁边立时有一人上前拱手道:“他绝无此意,只是冻伤严重,脑子有些不清楚,还望大殿莫怪。”
余小晚强压心头悸动,淡淡道:“不怪,只消双手来接便好。”
那人依然低着头,未动,求情的赶紧推了推他,“大殿仁慈,还不快谢恩接了。”
连催了两遍,那人才缓缓露出揣在怀中的左手,那手隐约有些发黑,尤其手心手背,掌心也有极深的掐痕。
余小晚不露声色,将那号条放入他掌心,这才将剩余的一个个发了下去。
“好了,所有人,包括昏迷者,从一号起,排队随我来。”
先去了二十人,驻守殿门的一看是西夷大皇子,自然不敢阻拦,不管怎么说,如今这还是西夷地盘。
那二十人虽虚弱,可宽衣解带还勉强可以,哆哆嗦嗦脱去衣衫跳进泉池,一个个舒畅喟叹,真是如登仙界。
看了看泉池,居然比印象中大,再容个二十人也不成问题,而这殿中有蒸汽氤氲,也比西殿暖和许多。
这可真是天助她也。
重回西殿,她指挥剩余诸人,精神好些的驾着昏迷的一同排队过去。
过了耶律月寝殿便是偏殿,刚转过拐角,殿门突然打开,时晟大步而出。
众人赶紧止步,抱拳冲时晟行礼。
“忘归,等下!”
耶律月追出大殿,像是没看见他们似的,自背后搂住了他。
“为何突然生气?可是我口拙说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