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晚怔了一下, 倒是没想到他会解释。
她淡淡一笑,向后靠了靠,靠着长柱,“即便你事先知晓又如何?你还能放了我们不成?”
沐十一微微睁大眼, 苦笑一声,“也是,便是我事先知晓,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立场不同, 余小晚根本不曾在意这些,直接转移了话题。
“那仪式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十一道:“那是夷族献祭神女仪式,献祭通常是为了乞求平安,偶尔也会诅咒夷族大敌, 祭品需得诅咒之人血亲, 越近越好, 献祭性命最好,便是不取性命, 至少也要献上……祭品的一部分。祭品越好, 诅咒愈佳, 通常受了诅咒之人会病痛折磨而亡。”
“原来如此。”
同余小晚猜测相差无几,不过, 灵体可以解释为生物电波,蛊虫可以解释为病毒, 这诅咒……
呵呵。
沐十一顿了下, 又道:“还有一事, 公主着你同玄帝写封信,越长越好,定要劝他同公主结为同盟。”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
玄睦与耶律月结盟一点不难,有他们mǔ_zǐ 在手,就更不难了,唯一的差别便是,有他们,耶律月便能抬高姿态,没他们,一切便得由玄睦做主,战场之上,谁做主就意味着战胜之后,谁的所得更多。
余小晚闭了闭眼,望向沐十一。
“若我不写呢?”
沐十一喉头微动,颇有些无奈道:“你若不写,我自是不能拿你如何,只怕公主要为难言儿。”
mǔ_zǐ 连心,耶律月自然懂得如何拿捏她。
余小晚不过随便那么一说,她是真心不想写给玄睦,他的玄国尚还不知是何境况,她何苦还要给他添乱。
可即便她不写,耶律月也会给玄睦递消息的,依玄睦的性子,只怕不会坐视不理。
“好,我写。”
铺开散着格桑花香的雪青色信纸,这是西夷男女之间传递情意常用的格桑纸,只不过皇族所用更为精致,纸浆混了金粉,闪闪发光。
她抬笔,唰唰书下几字,小言儿趴着桌子要抓,沐十一赶紧将他抱起,撂起来举高高。
“舅舅抱!乖!”
“好了。”
“欸?这般快?”
不过才撂了一下,余小晚竟已写好。
沐十一抱着小言儿歪身细看,信封竖着三字——罪己书,信也只有一句。
【莫非因我而死,万死难辞其咎,你不必管我。】
“这……”沐十一为难的睨了她一眼,“这只怕公主不会答应。”
余小晚装好信,淡淡道:“玄帝此人我十分了解,我越是哭喊着让他来,他倒担心有诈,未必肯来,以退为进方为上策。”
沐十一颌首,“那好,我给公主送去。”
眨眼又过了两日,耶律月伤情稳定,忙碌筹备着应敌之事,阖宫上下处处紧绷,问了沐十一才知,拓拔呼和半月前控制了整个督查司,本是想将耶律越驻派监督拓拔呼和的两万精兵收为己用,却不想,他们竟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耶律月瞬间便慌了,耶律越大军压境,拓拔呼和已去应敌,万一他们直奔边境,来个里应外合,这腹背受敌的,岂不是必输无疑?
一时间,临时加盖城墙,四处搜运菜油,粮食药草全都备上,全城百姓,无论富贾平民,家中不准私藏粮草,否则格杀勿论,全都交到国库,统一发放。
余小晚关在深宫之中,倒是丝毫不受影响,任他们忙翻了天,她只管领好儿子。
夜深人静,宫外还在忙碌彻夜不休,宫内却已是万籁俱寂,沐十一一如往日睡在外殿,方便监视,余小晚搂着儿子在榻上睡得正香。
吧嗒!
儿子不老实地翻动了下,小手打在她脸上。
她向后挪了挪脑袋,继续睡。
吧唧。
依稀有什么软软韧韧贴上她的脸。
儿子睡觉一贯不老实,她又向后挪了挪,却不想,那软韧之物也跟着挪了挪,却是从脸侧挪到了唇上。
唇?
余小晚迷迷糊糊的,依稀觉得有些不对。
那柔韧微动了动,柔韧湿润,还有些……烫!
她猛地睁开眼!
远山眉,桃花眼,猩红的血瞳含着笑,驿动着点点碎光,背着窗外朦胧的月光,恍惚的有些不真实。
死狐狸?!
为毛离得这么近?!
唇上一动,她骤然反应过来,上手推开了他。
“你!”
死狐狸抬手捂住了她的嘴,一言不发指了指大开的窗。
偏殿空荡,一点儿声响外面都能听得极为清楚,便是她方才压低了嗓音,也未必不会惊动沐十一。
为防言儿突然醒来,玄睦点了他的睡穴,这才俯身抱起她。
一路逃出皇宫,余小晚只顾惊讶他利落身受,直到被他塞进油桶,才问了一句:“你的轻功无碍?”
就是胳膊腿儿断了接起来多少还会有点影响,不敢用力什么的,这全身筋脉俱碎,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玄睦低头凑到桶里,“疼,疼死了,一运动就剧痛难忍,快亲我下给我止止疼。”
这死狐狸,这么久不见还是没个正经!
余小晚照着他的脸就呼了过去,“还不出去,小心一会儿追兵过来。”
境况危急,玄睦也就玩笑了那么一句,赶紧抽身而出,盖上桶盖。
轰咚!
还没盖严,桶外突然传来一声钝响。
她赶紧推开桶盖察看。
玄睦扶着桶壁半跪在板车上,挣扎了两下都没站起来。
余小晚愕然,“你怎么了?”
玄睦仰头笑道:“太久不见你,一时激动脚滑。”
又是这般轻浮不着调的话,余小晚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玄睦虽笑着,可撑在桶壁的手却暴着青筋,额角冷汗映着遥远的城门灯火,碎光闪动。
这蠢狐狸,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说谎,让她……防不胜防。
鼻子隐隐有些泛酸,她动了动唇,顺着他斥了句:“没正经。”
复又蹲回桶中。
又等了片刻,玄睦才站起身,盖好了桶盖。
一路有惊无险,出了城门不远,换了青骢马,疾驰整夜,到了一处零散的夷族包,如穿越前见到的蒙古包般。
玄睦翻身下马,将她抱下,一同进了一处夷族包,这才暂得喘息。
余小晚放下儿子,先让玄睦解了睡穴,穴道解了,可儿子却并未醒,依然睡得香甜。
她总算得空问了他句:“你怎会跑来救我?”
玄睦靠坐帐边,探手摸了摸言儿的小脸儿,这才自怀里摸出封信摇了摇。
“爱妻相思成疾,爱子思念父亲,我如何能不来?”
“啊?”
接过那信瞧了瞧信封,并未瞧见“罪己书”三字,倒是书着“思君”二字,字迹同她十分相似。
抽出信展开。
【血瞳鬼眸曝身世,为求自保投月营,妾思君来儿思父,只盼一家早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