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问了, 耶律越却似乎并非真的想等什么答案,抱着她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摇晃,耶律越阖眼靠在车壁,一缕银丝滑落, 随着拂摆的车帘飘摇在她眼前。
她目不转睛望着他,如擂的心跳缓缓平稳。
“晨之……”
“嗯。”
“缠情……”顿了下,她鼓起勇气问道:“缠情有缓解之法,你可知道?”
耶律越垂眸睨向她, “你想说什么?”
“只要用药让我保持孕相,雌蛊便不会躁动,雄蛊也能安稳。”
“所以?”
“所以……”余小晚垂眸,拭掉眼角溢出的一丝泪痕, “你不用勉强自己。”
“勉强?”不染纤尘的眸子一错不错望着她, 干净的一望到底, 像是真的不懂她在说什么一般。
紧了紧怀里的襁褓,她避开耶律越的视线, 苦涩道:“把我与孩子关起来, 眼不见, 心不烦,也不必担心蛊虫躁动。”
琥瞳再度阖上, 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似的,清润的嗓音散在耳畔, “再等月余, 待这边安稳下来, 咱们便启程离开。”
城门离驿站自然不远,说话间便到了,耶律越抱着她,旁若无人的回了院子,丫鬟见状,怔了一下,随即赶紧堆上笑意过来行礼。
耶律越将她直接放在榻上,撩被盖好。
“睡吧,晚会儿我再来。”
余小晚一脸茫然,一把扯住了他的袍袖,“你……”
耶律越拍了拍她的手背,多日来从未见过的温柔,“有话过会儿再说。”
耶律越走了,还嘱咐丫鬟好生照看,余小晚躺在床上搂着儿子,如在梦中。
太险了,真的太险了!
若非她反应及时,只怕此时……
转眸望了一眼熟睡的儿子,软嘟嘟的小脸,淡淡的眉毛,小嘴巴睡觉还不忘一嘬一嘬,早没了刚出生时小老头似的丑样子,粉雕玉琢的,格外喜人。
含泪亲了下儿子的小脸蛋儿,悬着的心总算彻底放回了肚子。
常言为母则刚,原本她还没有深刻体会,如今却是再明白不过。
儿子不能有事,耶律越不能有事,玄睦朱钰大家都不能有事!
只要能保住重要的人,无论做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
搂着儿子,平稳着狂跳的心,眼泪却因骤然的安心涌个不停。
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
若非折流露了马脚,不,应当说,若非那丫鬟假扮的折流露了马脚,她当真是险些陷入万劫不复。
那丫鬟反问她,孩子真的是耶律越的吗?又说自古血脉相承。言下之意,言儿是玄睦的孩子。
可她了解玄睦,他虽阴险狡诈,却对在意之人十分纵容宠溺,又如何会趁她不备行不轨之事?他若真有那心思,还用等到今日?
当日她离魂去寻耶律越,他将她带入小树林,衣裙都剥光了,也只是想逼她回来,那么好的机会他都不曾动她,如何会偷偷摸摸苟且而为?
自然,这只是主观推测,科学上来说是不够严谨的,那就分析些严谨的。
言儿是巫族后裔,这点折流早在初见时已验证过,不会有错,所以,言儿的爹娘至少有一人必须是巫族人。
玄睦并非巫族人,一丁点巫族血脉都没有的那种,折流多次为他诊治,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至于莫秋水本身,更不可能是巫族人,折流还曾感慨道,巫族本就稀少,如今又代代与外族通婚,早晚是要灭族的。
她与玄睦都不是巫族人的情况下,又如何生的出巫族的儿子?
所以,言儿绝不可能是玄睦的孩子,莫说他只是有双血瞳,便是长得与玄睦一模一样,也绝不可能是玄睦的孩子!
综上可知,若非她误解了那丫鬟话中之意,便是那丫鬟根本就不是折流!
她也不仅仅是凭借这一点便下了定论,之后她还刻意提到了折流给她的信物,那信物可是从折流的发髻拽下来的,是支银钗,根本不是玉佩!
如此明显的漏洞,她便是再蠢也能断定,那丫鬟的的确确不是折流,一切都是圈套!
折流不是折流,那等她的会是谁?
至少她确定,不管是谁都绝不会是玄睦!
玄睦狡猾奸诈,不可能辨不出这是假折流,更不可能将这一大票人的性命交给来历不明的人。
再联想那丫鬟假扮折流惟妙惟肖,一言一行几乎没有丝毫破绽,显然是有人刻意教导过,尤其缠情一事,知者甚少,即便丫鬟略知一二,也不该轻松道出抑制之法,显然教导她的人不仅心思缜密,且对巫族秘术甚为了解,预想到了一切她可能会问的话。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这一路出逃如此顺利,若真是折流出马,也还算正常,可那丫鬟不是折流,这便不正常了,能让整个驿站中迷药的,或者,假装中了迷药的,只有一人!
没错,耶律越!是耶律越!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设计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找个借口杀掉她?她已是砧板上的鱼,本就可以随意处置,无需如此麻烦。
那便不是想杀她,想找借口杀掉她的孩子?这就更不必麻烦了,随口一句伤风感冒就能名正言顺地弄死孩子,她便是不信,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