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晚按了按心口, 心口隐约的绞痛越发明显的几分,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又丝毫减缓。
这是缠情在作祟。
这半年来,耶律越很少碰她,只除了这种状况。
她虽然十天半月都难见上他一面, 可他很会掐算时间距离,总能恰好让她在两日时限将尽之时,出现在安全距离内。
自然,打仗不比平日, 而且古时没有gps,不能准确定位,更不能精量距离,三五丈之差, 就可能让缠情躁动。
此番攻城, 本是不会掐算错距离的, 偏巧她来时遇上大雨,耽搁了半日才出发, 这才出了差池。
心口绞痛愈甚, 耶律越也行至桌旁, 一言不发,抱起她便到了床榻。
银亮盔甲脱掉, 雪白战袍褪掉,束起的白发被她扯了开来, 银丝滑落肩头, 发梢扫过鼻尖, 没了当日的草药味,只剩下淡如云烟的飘渺。
她的手贴上了他的胸膛,那里斑斑驳驳都是伤疤,有被苍帝抓走时私刑落下的,也有征战中不慎受的伤。
缠情作用下,耶律越已情|动,眼角微红,气息紊乱,却不急不躁地缓解罗裙,三四月的天,算不得冷,可轻罗锦裙一除,难免还是有些凉意涔涔。
她下意识地搂紧了他,只想换得一丝暖意,却换来他微黯的眸子,与那毫不客气的侵犯。
他是恨她的,且是恨之入骨的,这点她丝毫都不怀疑。
若不是有缠情在,只怕他早已将她千刀万剐,如何还会留着心烦。
既恨着,却又不得不拥抱,想必是痛苦万分的吧,不然何至于每次缠情作祟,他都会发了狠地撞她,从未有过丝毫的温柔。
不,也不是完全没有,每每结束之后,他都会搂着她小憩,虽只两三刻钟便会起身离开,却已是他难得的温柔。
今日却有些例外,几番缠绵之后,他搂了她不止三两刻,搂着搂着,渐渐绵长了呼吸,竟就那么睡了过去。
望了望窗外,夜色已深,这是打算今夜宿在她这儿吗?
这还真是头一遭,往日里无论多晚他都会离开。
稍稍动了动,靠在他颈窝,她轻唤了声,“晨之……”
回应她的只有清浅的呼吸。
“晨之啊……”
依然没有回应。
她仗着胆子,搂住了他的窄腰,整个人都贴在他胸前,肌理相触,仿佛连心跳都交缠在了一起,温暖的有些不真实。
“晨之,不管你信不信,言儿真是你的孩子,就当是来揭穿我的谎言,你设法验一验可好?不管是滴血验亲,或是更为可靠的巫族秘术,怎样都好,验一验吧,求你了……”
耶律越似是真的睡沉了,呼吸始终平稳如初。
余小晚胆子越发大了几分,勾住他的脖子,抬头轻吻了下近在眼前的喉结。
“当日我真的并非有意害你,我也没想到你会死,我真的补救了,你死而复生也真的是我用功德换来的,当日为让时晟放你离开,我自残相助,胸口的刀伤你也是看到的,我还留了血书给你,赵元也都是知道的,我不晓得他为何要藏起血书,还矢口否认,可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
这些话她每见他一次便说一次,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她也想不出旁的可以证明的法子。
让时晟作证?
时晟远在东苍,况且,即便时晟作证了,他也不会信的。
同赵元对质?
赵元是他的心腹,从来都是不卑不亢忠心耿耿的模样,当日又历尽千辛救他,自然更得信任。
赵元既已撒了谎,便不会轻易反口,他抵死否认,耶律越又怎可能舍弃誓死追随的忠仆,相信她这个从头骗到尾满口谎言的骗子?
她清楚,他不会信她,而且永远都不会信,可她还是要一遍遍重复给他,期望有那么一日,他听烦了听腻了,一怒之下真就用巫族秘术验那么一验,只要他验,便能证明她的真心。
可证明了又如何?
莫非为她而死,她又该如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同杀死莫非的凶手幸福的在一起?
可她欠了耶律越那么多,又怎能在真相大白之后,再残忍地死遁,独留他一人承受缠情之苦?
无论怎么看,她与耶律越,都不可能有好结果。
想想也是好笑,她一个快穿任务者,对npc动了真情,又怎么可能会有好结果?
这难题,行尘大师解决不了,系统解决不了,凭她势单力薄,又如何解决的了?
耶律越似乎真的睡着了,无论她如何亲吻,他始终沉稳如初。
喉结,下巴,唇角……一路先上,最后停在他眼角那细不可查的疤痕,这还是当日他中了她下的绕指柔,为了躲开同样中药的公主,破窗跳楼留下的。
纸窗透过朦胧月色,银发恍过点点微芒,她微叹了口气,抬手轻抚着那发,忽而想起那一夜白头的传闻,想起那梅图上的题词,心隐隐刺痛着。
暗香疏影留不住,生死情劫亦枉然,念悠悠,怨悠悠,直叫华发变白头。
晨之啊,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拂过他身上的累累伤痕,挨着那染霜发丝,她泪眼婆娑,每一声低泣都尽量压低嗓音怕吵醒了他,泪水濡湿了她的脸,也浸透了彼此交缠的青丝白发。
不知过了多久,她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月色西沉,万籁俱寂,月光柔柔洒在地上,床榻暗影中,银丝微动,耶律越缓缓张开眼,眸中碎光闪动,睨着怀中人儿,久久不曾转眸。
……
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天蒙蒙亮便醒了,身侧空荡荡的,耶律越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