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赶了一日, 直至天再度黑透, 众人这才在山林中暂且歇息。
整整逃了一日一夜, 众人倒也安心了不少,耶律越的追兵不会追的太远,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守护皇城,保护耶律越。
而耶律越,他虽得到了苍帝手中原有的那二十万大军, 可大军驻扎边关, 他需要等他们赶来才能调用,在那之前,若他离开那固若金汤的皇城, 便很有可能会被玄睦或时晟的人袭杀。
尤其是时晟的大军同玄兵都驻守在江南,比他的大军近的多, 他就更不敢轻易离城送死了。
尽管如此,众人还是小心为上, 为防被发现, 寒冬腊月,所有人都用冷食冷水,余小晚也不例外, 可她仅喝了一口便喝不下去了,腹中坠痛, 脸色都跟着惨白。
映夏同她挨坐着, 一个被军医缠着只连着一点儿的手腕, 一个仰着脖子缠割伤的脖子,
映夏也在忍着痛,见她神色有异,问道:“你怎么了?”
她捂着肚子,勉强忍着,“大抵是葵水将至,难受的紧。”
“那你就别喝冷水了,我想法子跟你弄点热的。”
余小晚摇了摇头,“不必了,安全为上。”
映夏微叹了口气,也没坚持,转而说道:“竿子那事,我没怪过你,真的。”
余小晚颌首,竿子、映夏、莫秋水还有莫非,他们都是患难之交,怎会不分青红皂白便怨恨。
映夏垂下头,声音隐约有些哽咽:“若非竿子没了,我大抵这辈子都不晓得自己心里竟真的有他,我原本一直以为自己仰慕的是主上,可仰慕与心悦,本就不同啊。”
余小晚探手搂住了她,轻拍了拍她的背,不由也是一阵心酸。
“若竿子泉下有知,必然要乐坏了。”
映夏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可不是,那傻子,一点小事都能乐呵许久。”
包扎好伤口,余小晚忍着腹中不适,起身过去看望玄睦,这一路马不停蹄的,几乎没有半刻停歇,方才停下又被映夏拉住包扎伤口,根本没顾得上看他,或者说,是她胆怯不敢去看。
玄睦会变成如今这样子,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非她,一贯小心谨慎的玄睦必然早就斩草除根,何至于留着耶律越如今反杀了他?
她不敢想象,等玄睦醒来发现自己成了废人,会是怎样的痛不欲生?
玄睦躺在临时支起的帐篷里,林深树密,原本是撑不开帐篷的,只为了玄睦与时晟,各自砍了几颗小树,这才勉强支起。
时晟在一旁帐篷,据说已醒了,只是还有些意识不清,余小晚并未看他,直接钻进了玄睦的帐篷。
帐篷中挤满了人,三四个军医都在,莫非自然也在,意外的是,竟见到了熟面孔,一身书卷味的秦宁秦太医!
看来此番玄睦也是做足了准备,却不想……千算万算,终究还是毁在了她手中。
几个军医刚给玄睦处理过伤口,正在商量对策,各个神色凝重,摇头叹息,就连秦宁都紧锁眉头,不发一语。
余小晚挤不到跟前,只能隔着缝隙隐约看到一抹被角,眼看着他们始终商量不出良策,她忍不住开口。
“帐内狭小,人多气浊,不如你们先移步帐外商议。”
几个军医面面相觑,一个白胡子老者蹙眉道:“陛下危在旦夕,我等自然要在跟前侍疾,你一介女流不懂便罢,还不退下!”
不等余小晚开口,另一人又嗤之以鼻,“不过是个人质,哪来的胆量置喙我等,还不出去!”
莫非见状,并不理会他们,直接冲她抱拳道:“娘娘,万福。”
“娘娘?”诧异出声的是秦宁。
莫非颌首,“皇后。”
秦宁这才认真打量起她来,“你便是莫秋水莫姑娘?”
“正是。”
秦宁立时转身同那几位军医道:“不若各位先移步帐外,人多气浊确实对身子无益。”
玄睦当日曾昭告天下莫非长姐莫秋水册封皇后,几个军医也略有耳闻,本以为不过是映夏抓来的贵胄家眷,不曾想竟是大玄皇后!
他们不敢再多言,赶紧抱拳鱼贯而出,秦太医也要出去,却被余小晚唤住。
“秦太医留步。”
秦宁诧然回首:“莫姑娘认得在下?”
余小晚微微颌首,“秦太医乃陛下至交,我自然认得。”
“至交……”秦宁轻叹,“也只有陛下看得起我区区一个贱民。”
“秦太医过谦了,人无贵贱,陛下能将你当知己,自然有你过人之处。”
顿了下,余小晚强忍着没敢回头看玄睦,又道:“秦太医可听说过千面怪医三不救?”
秦宁颌首,“自然听过。”
“依你之见,那怪医可能续筋接脉?”
“这……”秦宁微微蹙眉,“陛下不是一般的筋脉断裂,而是震碎,裂与碎本就不同,断裂还能续,可碎……便是怪医只怕也……”
震碎……
余小晚强忍心头抽痛,道:“不试一试又如何知道?或许他真有什么秘术也未可知。”
转而她又问莫非:“三不救可还在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