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大雨倾盆。
官道尽头, 一行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策马而行,队伍中间,一辆四马大车格外显眼。
车轮骨碌碌碾过,漆红的车辕打湿雨水越发显得暗红似血, 飘摇的车帘后,耶律越紧搂着余小晚靠在车壁,望着怀中浅睡的人眸光悠远。
哐当!
车身陡然一个趔趄,耶律越身子也跟着摇晃着撞到了车壁, 怀中的人有他护着,毫发无损,却还是被这颠簸震醒了。
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张开, 余小晚迷蒙了几息, 这才挣扎着起身撩帘望了眼窗外。
“好大的雨。”
耶律越拽了拽她身上的斗篷将她护严实, “风大雨凉,小心些。”
余小晚撤回身, 重新窝进他怀里, 冲他浅浅一笑, 朱唇点绛,美目生晕, “那便不看了,免得你忧心。”
耶律越抬手抚了抚她的头, 没有多言, 只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那夜山道之上, 她痛的神志不清,也不晓得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只知再度醒来之时已是天光大亮,她也是这般躺在耶律越怀中乘着马车急急赶路。
后来问了才知,时晟回了军营,受君命驻守边关,那处紧邻昊天关与西甲关,地域广阔,视野极好,是守关佳地,无论西夷玄国哪方寻衅,都能及时应战。
而玄狐狸则带着身中疫毒的门人连同那大难不死的乔莘儿,一同去往朱国寻折流,至于莫非,他早在独悟峰便甩开众人下了山,之后不知所踪。
说起来,之前在营地之时尚还苟延残喘的秦钟燕怎的不见了踪影?
秦钟燕毕竟是秦宁之妹,玄睦即便知道她背叛了他,大抵也不会对她如何吧?
只是,余小晚虽知晓了诸人去向,却还是不明白为何时晟与玄睦会放弃这般好的机会,饶过耶律越?
是为了她的命?
她中的是子母同生蛊中的母蛊?
可玄睦该是知道的,她无所谓生死,不过是重来罢了,放虎归山,绝非明智之举。
至于时晟,于公于私他都对耶律越恨之入骨,又怎会为了她一个背叛者放掉仇人?
不懂,不懂,当真是不懂。
然而不管怎样,只要大家都平安便好,包括时晟,她还没忘了他的sss任务,虽然,看起来根本不可能完成。
余小晚抱着耶律越的手臂侧了侧身,自那日已过去了近两个月,再有三两日便可到皇城。
“晨之……”
“嗯?”
耶律越斜靠车壁,张开了眼,温润的琥瞳碎光如水。
“关于那最后一个任务……”
耶律越突然打断,“你可饿了?要不要先用些点心?前面马上便到吴县,待进了客栈再用些热饭。”
吴县?
余小晚心口一紧,下意识地抬眸看了一眼耶律越。
如玉的面容平静无波,像是压根就没注意到哪里不妥似的。
余小晚却是心潮澎湃。
吴县……
当日耶律越春耕出逃,便是在去往吴县的路上被她以这髻中的宝蓝钿子为凭,给敦贤公主递了消息,更是在吴县夜宿之时,被时晟追兵追来,连夜逃出城去。
吴县,是她彻底背叛耶律越,逼他娶了公主,害他成为众矢之的的转折点。
若是先前,她定会难受好一阵子,终究是她对不住他。
可今时今日,她却觉得好受了许多,虽依然欠他,可到底还了一些,通过另一种方式——蛊。
她中了子母同生蛊的母蛊,这蛊虽名子母,却十分阴毒,单子死母亡便可见一斑。
若是旁人给她下了此蛊,她必然恨之入骨,可耶律越给她下的,她却是高兴的。
欠他的债,能还一点,是一点。
她也很庆幸耶律越给她下的是子母蛊,若是缠情,她死了,耶律越便要日日承受锥心之苦,那她欠他的岂不更多?
子母蛊,好,极好。
百转千回之后,余小晚才陡然发现,耶律越又成功转开了话题!
这已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她提起最后一个任务,他便会借故转开话头,显然已明了她要说什么。
可如今副本时间已过去将近四个月,自此处到任务要求的死亡山隘,昼夜不停快马加鞭也要两个月,换句话说,她随他回公主府,至多只能待上五个月,剩余三个月要用来赶路做任务。
虽说还有五个月,且耶律越已猜到这最后一个任务定然好不到哪儿去,可一直拖着不说终究不是办法。
“晨之,我是想说……”
耶律越取了一块菊花糕递了过来,“据说是新菊所做,该是好吃,尝尝。”
余小晚挣扎着坐起来,被他拉靠在怀中,结果了那菊花糕,轻咬了一小口。
“晨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