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晚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地望着她, “怎么了?”
秦钟燕绞着裙摆,扭扭捏捏道:“我,我肚子疼,想如厕……可, 可一个人有点害怕……”
这么多人就她俩是女的,不找她还真没人可找了。
想到明日便要分道扬镳,甚至可能是天人永隔,余小晚难得发了善心, 起身站了起来。
“我陪你。”
秦钟燕感激地冲她福了福,“多谢姐姐。”
更深露重,乍一出来还有些寒,余小晚俯身捡起方才盖着的大氅披在肩头。
“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走吧。”
荒郊野外的, 自然不敢走出去太远, 依然是那小树林,余小晚守在林外, 秦钟燕稍微进去一点, 不被人看到便好。
余小晚靠着矮树望着火堆, 两个守夜的门人尽职尽责地守着众人,玄睦早在她们起身之际便醒了, 虽未跟过来,却一直留意着这边。
余小晚就当没发现, 有一搭没一搭的同秦钟燕轻声细语。
“姐姐不顺便方便一下吗?”
她不提余小晚还没甚感觉, 一提, 倒真想了。
“等你好了我再方便。”
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我好了,姐姐进来吧。”
余小晚这才转身进去。
月色朦胧,枝斜疏影,她接连走了数步都没见到秦钟燕的影子。
“秦钟燕?”她轻声低唤,不愿吵到不远处酣睡的众人。
远处依稀传来了秦钟燕的声音,“姐姐,我不打算回去了,我想就这么走了。”
声音有些小,余小晚并未听清,“你说什么?”
她眯眼张望着,终于在不远处树旁见到一道模糊的人影,她迟疑了一下,向前迈了两步又停住了。
“有什么你先过来再说,那边太远。”
那人影动了动,却并未过来,啜泣道:“爷耳聪目明,我怕他听见,还是远些好。谢谢姐姐帮我隐瞒,也求姐姐继续帮我隐瞒,千万别告诉爷我染了瘟疫!”
余小晚以为她反悔不肯走,立时冷眉道:“这不可能!”
秦钟燕哀切道:“姐姐先听我说完,我知晓我已活不过几日,若爷知晓我因他而死,必然心里也不会好受,我……”
离得有些远,秦钟燕的声音又小,余小晚竖着耳朵听也仅到了前半句,后面实在听不清楚,犹豫了一下,这才朝她走了过去。
“……爷的事我都知道,每次爷传信过来,或是私下约见兄长,我都会偷听,爷是知道的,却从未怪罪过我。
自然,爷是看在兄长的情面才会对我如此大度,可我依然满心欢喜。
爷是个重情之人,我虽卑贱如尘,可到底助过爷,我死了,爷大抵会难受吧?
我不想让爷难受,哪怕只是一瞬间。
爷是个可怜人,生于皇家,千般无奈,我卑贱如尘,帮不得他什么,只求不给他再添烦扰……”
余小晚还未走到近前,秦钟燕已泣不成声。
“姐姐,求你千万别告诉爷我染了瘟疫,爷若问起,便说我受不起这颠簸之苦,临阵脱逃,他或许还能好受些。”
说罢,她盈盈一拜,“妹妹先谢过姐姐了,今夜便拜别了。”
话音未落,她已掉头朝里走去。
若是方才,余小晚或许真就这么随她离去,可此刻她却是心头一凛!
不告而别?临阵脱逃?
逃?
小逃妻?
魔教教主的小逃妻?!!!
玄睦的cp难不成真的是秦钟燕?!
尚未弄清之前,余小晚如何能让她就这般走了,她紧追两步,急道:“你若这般不声不响的走了,便是背叛了主上,主上也同样不会好受,倒不如实话实说,说不得主上还能救你!”
秦钟燕脚下不停,依然向小树林尽头掩面泣奔。
“我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你别再劝了。”
余小晚又追了十数步,顿住了,不管这秦钟燕是真心要走,或是演戏,这荒郊野岭,她也跑不远,去找玄睦来追总不会错。
这么想着,她转身便往回跑,刚跑了两步便听秦钟燕低呼一声,似是摔倒了。
余小晚迟疑了一下,又转了回来,加快脚步跑了过去,果然见秦钟燕趴在地上,自暴自弃般哀哀哭泣。
生死面前,难免让人心软,余小晚蹲在她身侧,劝慰道:“你也说了,主上是重情之人,被信任之人背叛,必然也是心痛难受的,无论你说与不说,主上都一样难受,你又何苦再放弃这最后一线生机?”
秦钟燕的啜泣声渐渐缓了下来,“你说的……不错,横竖都是难受,我又何苦自寻死路。”
方才怎么劝都劝不住,这才只说了一句她便应了,余小晚突然觉得不妥,立时站了起来。
“你若想明白了,便回来,我先行一步。”
说罢,转身便往回走,却不想,不过刚转过神来,迎头便撞上一人!
嘭!
她没防备,直接撞得鼻头泛酸!
她捂着鼻子向后退了一步,仰头望去。
只一眼,她便彻底……惊呆了!
是他!怎会是他!
她微微睁大眼,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忘了呼吸,忘了眨眼,忘了所有的一切,甚至忘了自己如今是谁。
昏月懒星,疏林暗影,披着黑色大氅的耶律越,眉目清冷,琥瞳幽暗,如玉的面容无波无澜,仿佛真回到了当年。
当年也是这般的月色,这般的林子,他在一片幽篁之中质问她:为何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