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外嘈杂混乱, 牢内黑烟渐浓,隔着厚厚的蛇皮也能感知逐渐升高的温度,玄睦一动不动地躺在枯草中,额角的冷汗化开干结的血污蜿蜒而下, 血泪一般。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无畏无惧,淡定自若,只是气息依然微弱,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我……死不了……你……快逃吧……不然……烤熟了……我真吃了你……”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开这种玩笑!
“走!”
他猛地推了她一下!
余小晚摇晃了一下,心乱如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识海中明晃晃的-100,她咬了咬牙,飞快地叼起钥匙串丢了过去!
玄睦看了一眼钥匙, 又望向她, 没动。
“你的任务……不做了?”
余小晚心急如焚, 顾不得多说,顶了顶他的手, 催促他快些。
她急, 玄睦却不急。
“时辰差不多了……莫非必会趁乱而入……天牢四处潮湿……牢墙又是溶铁浇筑……皆不易焚烧……我这牢房又在整座天牢中央之处……火势蔓延最晚……待莫非过来……我顶多被呛着……真的死不了……你……快走!”
玄睦此言, 乍一听似乎很对,可却有个致命的漏洞!
莫非来了之后呢?
锁链连这琵琶钩,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敢轻易乱动,可若开锁, 这么多钥匙, 一个个试过需要多久?
火不等人, 自然是越快离开越好!
余小晚又顶了顶他的手,见他死活不动,急得赶紧写道。
【你不走,我不走!】
玄睦微微睁大眼,紫肿的眼皮胀得近乎透明,盖不住他眸中驿动的流光。
“你的任务……”
怨恨值-100,还任务个p啊!
眼看温度越来越高,虽还未见火苗,可想来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余小晚恨不得叼着他的手去拿钥匙,焦躁之情溢于言表。
玄睦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终于舍得抬手拿起了钥匙,虽有气无力虚弱的紧,可到底还是比一条蛇灵敏许多。
他并未立时试开,而是拿着那上百把钥匙大致翻看了一圈,挑了几把一一试过,不过堪堪才试了四五次,便听咔哒一声,锁,开了。
余小晚瞠目结舌。
这前后总共不过才用了不到两分钟,他是怎么做到的?!
事不宜迟,玄睦扶着烫手的墙面,勉强站了起来,可身子实在太过虚弱,无法独自行走,只能靠着墙艰难挪着,一路鲜血滴答,好容易拐过两个墙角,终于踉跄到紧闭的牢门前。
牢门上有一方便查看犯人的小窗,窗上有铁栏杆,也有小门,平日不锁,只关着,轻轻一推便能推开。
玄睦整个身子都扛在牢门之上,示意余小晚顺着他爬上来,再拎着她的尾巴自那小门传了出去,最后才取下钥匙串上的钥匙给她,虽费力了些,可接连试了几把之后,很快便开了门锁。
牢门一开,浓烟立时滚滚而来,哭喊声,拍门声,此起彼伏,竟有些震耳欲聋。
能关入天牢的大多都是有来无回的重犯,除非有人特别关照,根本无人管他们死活,狱卒们都跑出去救火去了,廊道浓烟滚滚,空无一人。
幸而只有烟,不见火。
玄睦靠着越来越烫的廊壁勉强踯躅,胸口弯钩每走一步便会挫磨骨肉,鲜血淋漓,余小晚只恨自己是条蛇,竟连扶他一扶都做不到。
如此堂而皇之的逃走,自然是不行的,玄睦勉强行到一处还算安全的拐角,停下,滑坐在地。
拐角尽头已然火势凶猛,若非廊壁潮湿,墙筑铁水,只怕早已蔓延过来。
等了片刻,火中冲出数道身影,为首的一身湿衣,头眉口鼻皆捂得极严,他们一路狂奔,擦身而过,只那为首之人停了步,抱拳行礼。
“主上!”
玄睦望了一眼那几人的背影,抬头问道:“可有转机?”
“是!门主临时撤退,按三计划行事!”
玄睦微微颌首,“钥匙在牢房……去吧……”
那人再度抱拳行了个礼,这才转身继续朝廊道深处奔去。
余小晚一脸懵逼。
这什么情况?
玄睦被烟呛得不住咳嗽,拍了拍大腿,道:“进来……”
经过这些天的严刑拷打,玄睦的衣裤早已破败不堪,身上到处都是鞭痕烙印,仅剩大腿根部与丹田之间的布料还算完好,她若躲,只能缠在那里……
可是……
那个位置……
咳咳……
古人是没有底裤的,里裤之内光溜溜……
直接横跨某处缠在腿根与丹田之间,实在是太破廉耻了!
余小晚表示……做不到啊摔!
余小晚本能地倒退了两步,蛇脑袋摇得像不浪鼓。
玄睦苦笑一声,满脸血污也遮不住他失血的惨白脸色。
“这只是权宜之计……等下……会有御林军过来……你若不钻……怎么逃出去?”
啊?啊啊啊啊?!
怎会这样?
这是说翻案成功了?
也对!
这火起的不明不白,纵火犯极有可能便是玄睦那恶毒的娘,能逼得她狗急跳墙,显然是玄睦的案子有了眉目。
火海那头隐约传来了杂乱的奔跑声,听那响动人还挺多,玄睦忍着胸口剧痛,探手将她抓过,直接塞进残破的裤腿。
“快爬上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然有人披着湿布闯了进来,余小晚再顾不得什么廉耻不廉耻,眼瞎不眼瞎,只管往上拱,直到被一只手隔着布帛挡住,这才无可奈何地转弯,扭着细长的蛇身心不甘情不愿地横跨了玄睦那两长一短三条腿。
她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