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真是!难得侯爷与公主一同踏青,怎的偏偏赶上时将军回宫复旨,还非让咱们公主也进宫面圣!”
小厮的声音过后,便是耶律越淡漠如水的嗓音。
“莫要妄议圣上。”
小厮吐了吐舌头, “是是是,小的多嘴了!那侯爷便歇着吧,小的去挑担水来,待会儿给爷沏壶新茶。”
小厮的脚步行到一半便调转了方向, 挑起院中的水挑离去,耶律越也未多说,依然稳步而来。
余小晚瞬间慌了神。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她扫视了一圈儿,外室根本无处可躲, 只得快速地挪进了内室。
刚闪身进去, 身后便传来了推门而入的咯吱声。
余小晚赶紧回身扫了一圈, 貌似只有床榻下能躲,这会也顾不得脏不脏, 先躲起来再说!
床榻之下, 果然很脏, 厚厚的灰尘,还有成片的蛛网。
耶律越果然是太过温善, 下人们个个都不怕他,洒扫的竟这般敷衍, 看她回去之后不好好教训教训那懒惰的皮猴!
这厢正替耶律越忿忿着, 那厢却听吱呀一声, 卧房门推开了。
隔着素色的床帏缝隙,隐约可以看到一双布履缓步而来,停到了床边,坐下。
稍倾,布履褪掉,床板咯吱吱响了几下,耶律越似是躺下了。
余小晚微有些诧异,她躲到床下不过是做贼心虚,其实并未料到耶律越竟真会回房安歇。
毕竟这会儿还是大晌午,平素这时辰耶律越都是在外室阅书或是丹青,偶尔也会出去散步,总而言之,除非病弱,否则,根本不会躲在榻上荒废时光。
难不成……他身子不适?
余小晚心中惴惴,正胡思乱想着,便听上面传来一声轻叹,随即,床板动了动,耶律越翻了个身。
过了片刻,又是一声轻叹。
待叹到第三声时,上面一阵响动,刚躺下不多时的耶律越竟复又坐了起来穿上布履,迈步出了卧房。
余小晚竖着耳朵听着,依稀间听到厢房门也开了,随即院中似乎也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
耶律越出去了?
余小晚赶紧爬出床底,先悄悄趴在卧房门边听了听。
没甚动静。
这才小心翼翼地拉开门。
外室空无一人,耶律越显然是真的出去了。
余小晚一路提心吊胆地离开了竹园,怕回去路上再不小心撞上耶律越,还特意绕了小路。
待终于迈进了公主小院,推门回了自己的小窝,她才趴在门板上,勉强松了那口提了一路的气。
天呐天呐!
坏事果然做不得,分分钟都能吓死人。
待终于喘平了那口气,她这才转过身来,甫一抬头,正撞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是……
耶律越!
竟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耶律越!
“回来了?”
耶律越正襟危坐于桌前,面无表情,声音更是冷的近乎结冰,那讳莫如深的琥瞳一动不动地落在她的身上,像是盯着窥伺了许久的猎物。
“!!!”
余小晚瞬间三魂吓走了七魄。
转身就跑!
这是本能,完全的本能。
不等她拉开门,耶律越一个大步上前,猛地按住了门板!
梆!
刚打开一点的门,重重地合上。
“一见我便跑,看来是亏心事做的多了。”
余小晚紧张的大气儿都不敢出,心脏狂跃,如鼓擂动,震的她太阳穴嘭嘭直跳。
身后,耶律越的声音依然冰冷,冷得她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不说话?既敢做,为何不敢说?”
“我……我……奴婢见过侯爷。”
余小晚觉得自己真的吓疯了,竟拽着门把手,冲着门福了福。
她真的很怕耶律越,比怕时晟还怕的多的多!
对时晟,她顶多是怕他上演全息暴力游戏,辣她眼睛。
对耶律越,她却是满满的愧疚与心痛,与其说怕他质问,不如说怕他伤心。
“侯爷?”
耶律越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嘲,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淡淡的响在耳际。
他松开按在门板的手,扳过她的肩膀直接将她按在了门上!
“为何要如此?”
他垂眸望着她,方才强装的冷漠在那一声疏远的“侯爷”之下,早已支离破碎。
余小晚哪里敢看他?
她怕她只看一眼便会不忍,会再次撒谎只为换他片刻安心。
可是她不能,谎撒到今日,也该到头了。
她垂着头,心乱如麻,明明早几日便想好了说辞,此时此刻,竟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该如何说起?
又该从哪一桩说起?
“侯,侯爷……”
“别叫我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