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晚盘算着路程, 行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唤那车夫停下了。
昨日阿里吉曾说过了,今日一早便能到皇城,这眼看已日上中天,看来他们是真的错过了。
这般想着, 余小晚倒有些为难了。
是继续赶往竹林,还是原地等待,再或者……回去寻他?
她之前倒也曾想过,不如趁势将耶律越骗回公主府, 如此一来倒是能省不少事。
可,还要五六日才到十五,耶律越留在皇城终归危险,且又不晓得那死狐狸如何打算, 万一还不到月圆之夜便出了岔子, 那便得不偿失了, 倒不如先离开皇城,更稳妥些。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 她能在皇城外截住耶律越!
现下该如何是好?
余小晚略一思索, 张望了眼不远处似是有个村庄。
“先到那村里。”
在村里找了户人家, 用身上价值不菲的绫罗纱裙换了布衣荆钗外加一筐刚摘的梨子,又和了黄泥汤, 整张脸都在那汤里蘸了蘸,晾干后, 还不忘在嘴角下巴墨点了黑痣。
如此一来, 她的脸色看上去格外蜡黄, 遮住了原本的细皮嫩肉,且面有浮灰,很有那风尘仆仆之感。
一切收拾妥当,她这才重新坐了马车往回转。
不到城门,余小晚便下了马车,徒步而去。
采琴与耶律越的画像还好端端地挂在城门口,可谁又能想到千辛万苦逃走之人还会再大咧咧的回来?
余小晚微眯着眼,一脸疲惫地排队入城,一路畅行无阻,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
进了城,她便马不停蹄背着那筐沉甸甸的梨子朝着端亲王府而去。
耶律越知晓她被玄睦带去了端亲王府,必然会来寻她。
她倒也不用担忧耶律越会被端亲王出卖,毕竟当日耶律月假扮的薛姨娘可是端亲王亲自送到将军府上的。
想来这端亲王不仅勾结了玄国,也与西夷暗度了陈仓。
如此一来,她只消蹲守便好。
端亲王府临近皇宫,那附近都是高门大户,鲜少有小贩过去贩卖,她若直接去门口必然是不妥。
幸而端亲王府在街巷尽头,只要守在街巷入口便好,而入口外便是大路,两旁铺面林立,商贩也不少。
余小晚选了个正对街巷的地界儿,精疲力尽地放下后背的竹筐,假装卖梨。
她已盘算好,横竖耶律越已进了城,进城容易出城难,与其冒险再出去,不如便耗上几日,待验证了胎记,再直接将他送入公主府。
想到这一上午的折腾,最后还是回了皇城,余小晚也是心累,可若重来一次,她大抵还是如此。
毕竟,她在玄睦手里,也算是个可威胁耶律越的人质,她不在了,耶律越也不必束手束脚。
正胡思乱想着,眼前突然晃过一个布衣婆子,随手便翻捡起梨子来。
“你这梨子怎么卖?”
余小晚哪里知道?
她大约说了个价儿。
“两文钱一个。”
“两文钱?”
那婆子的声音立时尖锐了起来,攥着梨子都不忘抖着手指着她怒斥。
“旁人都是一文钱两个,你竟敢说两文钱一个!你一个外乡人还想诓我们皇城的?祖奶奶吃了大半辈子的梨子,还从未吃过这么贵的!大家伙儿可都来瞧瞧,这里来了个卖金梨的,吃了能长生不老,两文钱才一个!”
说话间便围过来一群人,男男女女的,都是附近的小贩。
他们嬉皮笑脸地上来便抢,一个个拿着梨子张口就咬。
“长生不老是吧?我先吃口试试。”
“呸!这什么烂梨?难吃死了!换个换个!”
“就是,怎么这么难吃,不甜还糙口,我舌头都磨疼了,得去找大夫给看看,你赔我诊钱!”
余小晚看了一圈,算是明白了。
那婆子大约也是在这附近卖梨的,这些小贩早已相熟,这眼瞅着就是欺负她一个新来的。
这些梨子本不过是个幌子,她也没想过卖钱,且,她本就是隐藏了身份过来,不想太过招摇,可眼瞧着这几个小贩越来越嚣张,梨筐踹翻,梨子踩了个稀烂,竟还朝她啐了口口水!
叔可忍婶她奶奶也绝对忍不了了!
余小晚冷笑一声,拍了拍手站了起来,一个一个挨个点过。
“一二三四五……好,总共五人,这梨子一个两文钱,一筐百个,总共二百文,你们五人,一人四十个大钱,来吧,付钱吧。”
几人面面相觑,同时嗤笑出声。
“没让你赔我们诊钱就是便宜你了,还不滚!以后,少来这地界,来一次砸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