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时, 已是傍晚。
余小晚挣扎着坐了起来,屋内空无一人。
心凝形释吸收了疼痛,这次倒没有初次离魂时那么难受,只是太阳穴有些发胀, 腿脚也有些发软。
刚甩了两下手臂,她突然僵住!
嘶嘶——
尼玛!
余小晚一个激灵,猛地缩到到了墙角!
三角的蛇头,猩红的竖眼, 还有那一身翠绿绿的皮……
不是那条该死的竹叶青还能是谁?!
“你,你怎么又在这儿?”
余小晚想要故技重施,悄咪咪攥住了被角。
嘶嘶——
竹叶青高高扬起蛇身,吞吐着蛇信, 轻蔑地睨着她。
“难不成是那死狐狸让你来监视我的?”
虽然明知它听不懂人话, 可余小晚还是不停说着话, 一来转移它的注意力,二来给自己壮胆儿。
手臂已蓄上了力, 就等着找准时机一撮而起, 猛地将它盖住!
不等她出手, 却见竹叶青突然张开下颚,尖锐的蛇牙泛着森森寒光, 陡然向前一扑!
余小晚吓得魂飞魄散,被子直接甩了出去。
呼——
被子带风而过。
嘶嘶——
竹叶青抻长了蛇身, 竟越被而过, 直冲她的面门而来!
“啊——”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余小晚大白天吓得惊叫出声, 除了这种冰冷的爬行动物不做他想。
她宁愿跟死尸跳舞,也不要跟蛇亲密接触!!!
一点不带说笑的!
余小晚本能地抱住了头,依然没能挡住玄武直扑到她身上,还不紧不慢一圈一圈缠上了她的脖子。
冰冷的蛇头直接搁在了她头上,那一伸一缩的蛇信,不时扫过她的手背,凉凉黏黏,简直难以形容!
余小晚抱着头,虽知它大抵不会咬她,可还是怕得不敢睁眼,只能勉强垂死挣扎着。
“他,他是人,你,你是蛇,你为何要听他的?你,你身为蛇的尊严呢?”
嘶嘶——
竹叶青直接把下巴搁在了她抱在头顶的手背。
“我们打个商量,我,我不用被子捂你,也保证不跑,你,你也别离我这么近,成,成吗?”
嘶嘶——
竹叶青直接收了收蛇腹,缠的更紧了几分。
余小晚欲哭无泪。
它这到底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她蜷曲着身子抱着头缩在墙角。
它缠在她身上蛇脑袋搁她手背。
一人一蛇就这么保持着诡异的姿势一直待到门吱呀而开。
玄睦将那蝶尾狐面具推到了头顶,一身绯袍,拎着个食盒推门而入。
一见这架势,不觉好笑。
“你们这是在作甚?”
余小晚一听救星来了,赶紧喊道:“你你你,你快让它走开!”
玄睦一副恍然大悟状,信步走到桌前,不紧不慢地将食盒放在桌上。
“聪慧如你,自是该晓得,它不会咬你的,你又怕它作甚?”
知道归知道,怕还是会怕啊!
这就好比,明明晓得恐怖片里演的都是假的,可看的时候还是吓得哇哇叫。
这根本不矛盾好吧!
“你,你先让它走开!”
玄睦转眸扫了她一眼,斜勾的唇角越发轻佻了几分。
“你若不说,我本是要将它收起的,可现下……我倒觉得有它在,或许,更有利于你我商谈。”
商谈你妹!
你这哪是什么商谈,根本就是恐吓加威胁!
余小晚委屈巴巴地错开指缝瞄向他,夕阳隔窗斜照,橘红的暖光擦过他的身前,撒在地上,光束之后,他斜勾着唇角,仿佛隔绝在人世之外,笑得轻佻恍惚。
“你,你好歹是个皇子,怎能出尔反尔?”
“我如何出尔反尔了?”
“我们有约在先,我若坚持到最后,你便放我走,如今却给我上了这蛇锁不是出尔反尔是什么?”
玄睦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撩摆大模大样地坐在了桌边。
“你分明是耍赖,怎能作数?”
余小晚虽赢的不算光明磊落,可总归是赢了,多少也有些底气,便反驳。
“你只说了不能碰你,哪怕一手指也不行,可并未说不能昏厥,我能说昏就昏,也是我的本事,怎算耍赖?分明就是你出尔反尔!”
玄睦不置可否,微挑了下眉尖,气定神闲地掀开了食盒盖子。
顷刻间,饭香扑鼻。
山参野鸡汤,端出来了。
糖醋小排骨,端出来了。
清蒸无骨鱼,端出来了。
还有五彩琉璃椒、玉米溜时蔬……等等。
不大的食盒,居然装了整整六菜一汤!
那菜碟精致小巧,汤盅莹润细长,六菜一汤盛在里面,不多不少,倒是刚好够两三人的份量。
玄睦抬眸扫了她一眼,摆出最下层的两碗米。
米香清淡,无污染无添加,只闻味道就知道定然甜韧美味。
“吃吗?”
他遥遥地朝她举了举筷子。
饿了一天一夜,余小晚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本想赌气说不吃,可转念一想,立时回道:“吃!怎么不吃?你先把它叫开!”
“好啊,你先告诉我,那赌约你耍赖了吗?”
“……”
这几个意思?
莫不是她不承认耍赖,他还打算让这竹叶青挂在她脖子上一辈子?
玄睦见她不语,也不急,慢慢悠悠夹起块排骨在鼻前缓缓晃过。
“酱香醇厚,色泽油亮,入口……”
他张嘴轻轻撕下一块。
“入口香而不腻,酸甜得宜,极好极好。”
说罢,他抬眸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嚼着。
一块排骨很快便吃了个干净。
那酱香果然醇厚,飘飘悠悠便进了余小晚的鼻腔,若有似无地搔弄着她的食欲。
咕噜噜噜……
这真不是她的错!
肚子饿了谁也拦不住啊!
玄睦斜起的唇角笑得更轻佻了几分,又夹起一块鱼肉。
“肉质细腻,入口鲜嫩,不错不错。”
望着他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样,余小晚生平第一次这么想掐死一个人!
你说他怎么就能这么讨厌呢?
他嘴长歪了吗?为嘛非要斜着一边嘴角笑?
这样笑虽然的确很勾人,可看上去又坏又邪气还有点轻浮,只会让她更想揍他!
还有,你吃饭就吃饭,为嘛吃一口还要显摆显摆?
这不明显是想让她屈服于毒蛇与饥饿的双重折磨,承认自己的确耍赖了吗?
她会屈服吗?
才……
那个“不”字还未来得及在脑海里浮现,她只觉头顶依稀动了动,岔开的指缝间,突然绿光闪过!
熟悉的三角脑袋,猩红的蛇眼,那蛇大张下颚,露着森森蛇牙,就在她眼前不足一寸之处,一副眨眼便要扑过来咬死她的模样!
“!!!”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可这么近的距离,还是惊得余小晚浑身一阵僵硬!
玄睦那欠揍的声音,好死不死偏偏这时响起。
“你耍赖了吗?嗯?”
余小晚紧闭着眼,那扑面而来的蛇腥气,真心快把她吓哭了!
“赖了赖了我赖了!你快让它走开!”
耳边立时传来玄睦得逞的奸猾笑声。
“既然你耍赖,那赌约便作废了,还按之前所说,你证明不了自己不是上官锦,便只能留在我身边。我说的,你可有异议?”
这只可恶的死狐狸!
余小晚下意识地睁开了眼,可只一下,又立马闭上了!
不过手腕粗细的小毛蛇,为嘛嘴能长那么大!!!
小毛蛇!
你一直这么呲牙对着我,你你你,你不累吗你?
还有,你你你,你别靠太近了,万一不小心蛇牙真扎到了我,还得劳烦你家主子救,多麻烦。
横竖这死狐狸也不可能放她走,好女不吃眼前亏,妥协一下又不会死。
余小晚终于在蛇牙的yín 威下,做好了心理建设。
“我,我没有异议,你快让它走开!”
话音未落,玄睦肆意的笑声毫不遮掩便传进了她的耳朵。
那笑声太嚣张了,余小晚气得直磨牙,她现在收回刚才说的话还来得及吗?
显然已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