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晚一惊, 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沉默了数息,这才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模样,转头望向玄睦。
“什么?九殿下方才唤我什么?”
玄睦似笑非笑地托着下巴, 上下打量了她两眼,不答反问。
“请上官小姐赐教,这世上的轮回指的是何种轮回?入了阎王殿,重新投入娘胎?还是直接借着死人之躯重归于世?按常理来说, 借死人之躯,大抵不该称作轮回,该称作借尸还魂才对。我说的对吗,上官小姐?”
借尸还魂?!
幸而余小晚早生了警惕, 虽震惊于玄睦所言, 却还能控制住神情不变。
“这世上自然是有轮回的, 不然人死之后会去哪里?不过,借尸还魂应该很少吧, 也或者是我孤落寡闻, 总归我是没有见过的。”
玄睦但笑不语, 突然抬手,惊得余小晚本能的向后缩了缩。
玄睦又是一笑, 抬到半空的手看似朝着她来了,却不露痕迹地转了个方向, 抚上了自己脸上那张泛着银光的蝶尾狐面具。
余小晚的视线情不自禁地随着他那手移动着。
他的手指细长, 带着独属于少年的劲柔, 仿佛随便摆在他面前一副琴,他便能轻易地奏出一曲绝妙的琴音一般。
那凝脂般的指尖,捏住面具一角,缓缓向上掀起。
俊挺的鼻梁,幼滑的脸颊,还有那桃蕊般铺落的纤长睫毛,自下而上一点点展露在她面前。
他并未睁眼,直到面具彻底摘掉,这才颤了颤瞳睫,缓缓掀起眼帘。
午后的斜阳漏过廊檐,半落廊下,玄睦微侧的右脸沐浴暖光之中,右眸棕黑,迎光驿动,左眸却潜在廊影中,少了那暖光的浮色,赤红的绯瞳更显明晰,真如那鸽子血一般,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余小晚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方才那左眼明明还是常色的,怎的面具一摘,便成了绯色?
她垂眸望向玄睦手中的面具,想都没想便探手拿了过来,先细细看了看那面具表面。
银白的面具之上除了那环绕左眼的蝶尾狐,再无其他纹饰,探手摸了摸那狐,似是有些凹凸不平,如微浮雕般,并没有什么不妥。
翻开内侧再看,却见那左眼处也有一只栩栩如生的蝶尾狐,明显是前面那只嵌透过来的,只是不同是前面的丹朱描绘,这只狐是由无数细碎的黑曜石拼就,其间还夹杂了些许她并不认得的碎石。
余小晚略一沉吟,又将那面具翻了过来,一只手伸到了那面具后,在左眼空洞处晃了晃。
这一晃,机关立现!
她的手掌向那左眼空洞贴到一定距离时,掌心会映上一小块圆形暗影,大小与玄睦的瞳孔一模一样!
余小晚凑到跟前细看,发觉只有贴近到寸许之间,那暗影才会消失。
是视觉盲点?还是光影效果?仰或是其他?
余小晚是个学渣,一时还真想不出它的原理。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这必然与面具内侧那碎石拼就的蝶尾狐有关。
她将那面具还给了玄睦,由衷地赞叹。
“这匠人果然厉害,这般精妙的面具都能做的出。”
玄睦斜唇一笑,手指穿进那空眼处,漫不经心地转了两下面具。
“上官小姐以为,它为何会有如此奇效?”
这死狐狸,凭什么这么肯定她就是上官锦?
就因着昨夜在山顶那声渊儿,还有赞了赞他的眼?
余小晚一脸茫然地望着玄睦带笑的桃花眼。
“我真是不懂,九殿下为何数度唤我上官小姐?哪个上官小姐?礼部尚书之女?他家还有未出阁的姑娘吗?”
“这么说,你不是上官锦咯?”
“当然不是!”
“不是上官锦,那就是采琴本人咯?”
“那是自然!”
玄睦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单手托腮,转着那面具,突然又问:“驸马的祭日是哪天来着?”
余小晚一惊,转头看了一眼玄睦。
之前他明明说过,过几日便是驸马的祭日。
这会儿却又来问她!
难道说……
驸马的祭日根本不是过几日,是他故意说错试探她的?
驸马的祭日,作为公主的贴身丫鬟,怎可能不知道。
她方才却想都没想,就顺着他的话答了。
现在该怎么办?
该怎么蒙混过去?
不等她想出应对之策,玄睦第二个问题也来了。
“你的生辰又是哪天来着?”
他之前曾说过,月前是她的生辰,可恨她当时只顾得烦恼怎么让他放了她,竟也没多想就顺着答了。
这明显是个连环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