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袍敞开,缟白的里衣解开,手顿了一下,终于缓缓敞开襟口,露出了缠着的绷带,还有他肩头那一模一样的猩红“鬼”纹。
“夫人说的,可是真的?”
玄睦依然没有抬首,声音隐约有些发颤。
余小晚以为他问的是那故事,颌首道:“自然是真的,不然这结印凭空而出,且无论如何都擦拭不掉,如何解释?”
玄睦摇头,又仔细问了一遍,“夫人说我的眼,不可怕,可是真的?”
余小晚微怔,探手捧住了他的脸,抬了起来。
虽说如此作为不合礼数,可横竖两人都衣衫不整了,还顾忌这么些作甚。
玄睦的脸,冰凉凉的,炎夏的热浪,似乎完全没有侵蚀到他。
头已被迫抬起,眼却不由自主地躲闪着。
余小晚抬指轻抚着他终年不见天日的左眼,虽敛着眼,可那眼角微露的一点赤色微芒,随着竹帘轻摇,熠熠而动,绝色倾城。
她忍不住喟叹:“哪里可怕?真真儿是极美,若可以,真想永远都这么看着。”
“真的?”
玄睦抬眸,灼灼地望向她,那赤色鬼眼,明明猩红似血,却又干净的仿佛能一望到底。
“自然是真的。”
话音未落,玄睦陡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那便随我走!离开这将军府,离开苍国,离开这是非之地!”
余小晚万没想到他会突然如此,怔住。
“这,这如何可以?”
“如何不可?夫人已和离,时望归也并非良配,留在那府上,夫人和孩子都未必保得住!我虽不过是个落魄皇子,不及时望归英勇势大,可我保证有法子护夫人周全,夫人不信我吗?”
余小晚嗫嚅了两下,摇头,“不是不信你,而是不懂,你为何要如此?”
玄睦的视线躲闪了一下,“我,我不敢说。”
“你不说,我如何懂,又如何信你?”
玄睦转眸望了她一眼,很快又转开,垂眸低声道:“其实,其实我骗了夫人。”
“嗯?”
“我……”
玄睦转过头去,双眼紧闭,咬了咬牙,才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
“我初次虽误认夫人是我母妃,可我之后与夫人讲的那些,并非全是我母妃的事,还有……”
“还有谁?”
“还有……打小照顾我的一个宫女。”
“嗯?”余小晚真有些愕然了。
玄睦依然别扭的把头转在一边,细长的瞳睫镀着光痕,随着竹帘轻摇,微颤着,不知是羞愧还是羞耻,果露的脖颈竟隐隐有些泛红。
“我的母妃,其实十分厌恶我,我生病之时,哼着小曲儿照顾我的,是那个宫女。我玩累了,给我擦汗递水的,还是那个宫女,我……十分依赖她。”
“然后呢?”
“然后……她年岁到了,便出宫走了。”
余小晚本以为他会说出个什么狗血大剧,譬如老少恋,然后被人棒打鸳鸯,那宫女为他惨死,他此情不渝终身难忘之类的。
没想到她竟走了!竟走了!走了!了……
这么平淡无奇,很无趣,却也更真实了些。
“所以呢?”
余小晚不懂,不过是个照顾她的宫女,又有什么不敢说的?
玄睦并未松开抓着她的手,反而微微收紧,头倒是转的更远了些。
“夫人,夫人像的其实更多是那宫女。”
余小晚挑眉,“然后呢?”
这玄睦说话什么时候这么墨迹了,不能爽快点一口气说完吗?
“若,若那宫女不走,我愿意照顾她一辈子。”
“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我……”玄睦使劲闭了闭眼,握着她的手都有些颤了,“我也愿意照顾夫人一辈子!”
如果换成旁人说出这番话,余小晚一定会认为那人是在告白,可玄睦说这话,她却觉得他像是在拜干娘……
一只手还握在他手里,余小晚伸过另一只手夸赞好孩子似的摸了摸他的头。
“渊儿真是个好孩子,有你这句话已足够了。”
玄睦纤细敏锐,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突然就转过了头来,一把抓住了她那只摸毛的手!
“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
不是余小晚装,她是真不懂他什么意思,总不会说他看上她这个有夫之妇,还是个有孕的有夫之妇吧?
别逗了,怎么可能!
却不曾想,现实就像那辣鸡系统一样,总喜欢玩那种出其不意的变态把戏!
“我心,心……”
玄睦心了半天,终于蹦出了那句对余小晚来说恍如雷劈的话!
“我心悦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