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晚始终垂着头,随着耶律蛟的步伐向前走去,眼看已迈过时晟三步之遥,时晟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待你回来,到我院中一趟。”
余小晚怔了一下,回身微微一福,“是。”
胡人不惯坐轿,余小晚坐轿,耶律蛟骑马,不多时便到了上官府。
管事已早早候在了门楼下,远远地见人过来,赶紧催促小厮禀报礼部尚书上官明。
上官明也是早早便候在了前厅,只等耶律蛟过来,一听禀报,携着几个儿子便迎了出来。
“大殿下大驾光临寒舍,让寒舍蓬荜生辉,实在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耶律蛟豪爽的一挥胳膊,笑道:“你们大苍官员都这般客气的吗?上官大人如此,可是太见外了。”
上官明闻听,收起弓下的腰,也跟着笑道:“素闻大殿下德才兼备,且又平易近人,深得西夷百姓拥戴,看来确实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
身在朝堂,又有几个不会溜须拍马的,上官明引着耶律蛟一路进了上官府,阿谀奉承的话说了一箩筐,竟还都不带重样的,听得余小晚说不清是佩服还是无语。
到了大厅纷纷落座,除了她的父亲上官明,母亲上官姚氏,另外还有她的哥哥弟弟好几位,这其中,母亲且不说,除却三弟尚未有功名在身,其他多少都是有些官职的,她一个嫁出去的冠了夫姓的女儿,实在不方便坐在这里。
她稍稍待了片刻,便起身告退。
原本是想等等上官姚氏,可转念一想,随手拦了个丫鬟。
“让府医到后花园凉亭找我。”
“是。”
上官明虽远不及时晟有权有势,可这上官府却比那将军府富丽的多,旁的不说,单说这后花园,哪家豪门权贵没有?
公主府自是不必说,有些贵胄大宅,恨不得赶超苏州园林。
可时晟的将军府呢?
除却各自院中那些姨娘们无聊时种的花草,长廊小道旁也有些假山花木之外,莫说专门的花园小湖,甚至连个凉亭都没有!
以时晟的地位,这将军府着实寒酸了些。
到底是他真抠门,还是有意为之,或者只是单纯的低调,也或者都有,余小晚有些吃不准。
胡思乱想着,很快便到了花园。
时值夏日,虽不及春花争艳,花园中倒也算花团锦簇,余小晚畏寒不畏热,信步走在那骄阳之下,竟连半滴汗都未出。
还不曾走到那八角凉亭,远远便见荷塘边乌压压跪着一众人,依稀还能听到一道略带着稚嫩的斥责声。
“一群狗奴才!小王我热,就要凫水!谁再敢拦,我的马鞭可不长眼睛!”
随后,凌空便是一道鞭响。
下人们一个个唯唯诺诺,都不敢再劝,可也不敢让开,只能随着那人的走动不时变换着跪的方向。
“呵!还敢挡着小王!看小王不打死你们这群杂碎!”
说话间,便见一支绕着锦带的马鞭高高扬起,啪啪啪,接连抽了数人!
余小晚蹙眉,紧走两步绕过碍眼的柳树,终于看到了那刁蛮之人。
那人头戴珊瑚小冠,身着锦袍华服,胸前绣有四爪游蟒,脖间戴有蟒纹金锁,打眼一望,便知身份尊贵。
他稚气未退,尚有些婴儿肥,个头也不高,顶多到余小晚的肩头,看样子,也就是十二、三岁。
可别看他年岁不大,却偏偏刁蛮的紧,扬着那马鞭,不多时便打了一众的人,待余小晚走近时,那些个丫鬟仆役,无论男女老幼,脸上俱都多了数道鞭痕,看那位置竟都是在眼窝附近!
余小晚不由瞠目。
这孩子,何止是刁蛮,根本就是穷凶极恶!
小小年纪便专朝眼打,如此恶毒,长大了还得了!
余小晚还未站定,一老仆见她过来,跪扑上去就是一个响头,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哽咽。
“小姐!小姐!快拦着大殿下吧,他伤势未愈,却偏偏要下水,小的们拦不住啊!”
余小晚垂眸望着他,冷声喝道:“大胆刁奴,竟对着本将军夫人唤小姐!如此不知礼数,还不滚一边去!”
那老仆惊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只一眼,赶紧垂下头去,颤着身子挪开了路。
那老仆似是管事的,其他丫鬟小厮一见他都被训斥,自然更不敢吱声,一个个跪在原地,垂着头,规矩的很。
那半大孩子上下打量了她两眼,鼻孔朝天,冷哼一声,“你谁呀你?敢凶小王的奴才!”
余小晚微微一笑,上前款款施礼。
“妾身时上官氏,见过大殿下。”
那孩子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挥了挥马鞭,吓得一旁的小厮瑟缩了一下。
“没用的东西!”
他抬脚踹翻那小厮,这才再度看向余小晚。
“什么时什么氏?拗口的很!你到底谁?敢打扰小王教训奴才,莫不是也想尝尝小王的马鞭?!”
余小晚依然笑语盈盈,朝那些个丫鬟小厮轻轻挥了挥手。
“你们这群没眼力劲儿的狗奴才,没听到大殿下方才说要凫水吗?还不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