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不等她细想,刚刚还满面春风去找颜栀的吴元也,顶着一脸混杂着“难以置信”“无法接受”的复杂情绪出来了。
还没走到门口,他像是想起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又顿住脚步,做好表情管理,回去与其他宾客交谈。
苏眠心里一凉,忽然明白颜栀为什么要带颜星一起过来了。
宋婉仪也算看明白了,拧眉看向苏眠。
苏眠朝她摇了摇头。
宋婉仪“唉”了一声。
就在两人打眉眼官司的当口儿,颜栀牵着颜星笑吟吟地从里头出来。
宋婉仪心直口快,眼神莫名地看着她:“你还笑得出来!”
颜栀嘴角的笑容僵了僵:“总有一天要知道的,不如快刀斩乱麻。不然,我怕到最后我控制不住自己,还浪费他的时间。”
苏眠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只好弯腰捏捏毫不知情的颜星的小圆脸。
“星星,你今天好帅啊!”
颜星今天穿了黑色小西装,一头小卷毛也打理成顺滑的背头,活脱脱一个小帅哥。
“苏苏姐姐今天也很漂亮。”说完,颜星又看向宋婉仪,小嘴特甜,“还有婉仪姐姐也是。”
宋婉仪刚刚那点不上不下的心情立马被颜星治愈,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跟颜星见面,一下子就被这帅气的小萝卜头吸引,牵着颜星的手说:“走吧,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苏眠欲言又止地看向颜栀。
颜栀浅浅一笑:“你也进去吧,我在外面透透气。”
苏眠无奈地摇了摇头,回身追上宋婉仪与颜星的脚步。
工作室外的马路对面,不知何时停下一辆墨绿色路虎。
车内,戴着墨镜的查夏一看着对面的盛况,两手绞着包包带子,咬着牙道:“我现在百分之百确定,林灼就是苏眠!否则,为什么吴元也跟陆斯晚都和她交好?还有现在门口那个女人,我前几天才想起来,那个女人是颜栀啊,高二退学的那个!当年的老同学都恰好认识林灼,又恰好凑在了一起,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说完,半晌没听见陈嘉树反应,不由收回目光看向他。
陈嘉树面无表情地看着马路对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被忽视的感觉让查夏一极其不快,她伸手推了陈嘉树一把:“我在跟你说话,你在想什么?让你查的事查到现在都没水花,还是我自己认出来,你可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陈嘉树的目光从颜栀身上收回,看向查夏一时,那晚与“林灼”吃饭的画面又在脑海中浮现。
说实话,这样一个让他身心舒畅的贵小姐居然是以前又丑又自闭的苏眠,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林灼”那酷似苏眠的眉眼,她对查夏一的敌意,陆斯晚、吴元也以及颜栀与“林灼”的关系……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他不愿意相信的地方。
林灼怎么可以是苏眠?
如果她是苏眠,那么她对他表现出来的友好甚至崇拜,又是为什么?
陈嘉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傻子,被当初他看不上的丑东西耍得团团转。
他扯了扯领口,因脑中纷繁的思绪,脸上浮起烦躁的红晕。
一旁查夏一哼了一声,冷嘲道:“难怪敢跟我叫嚣,原来是抱上了林家的大腿。呵,说得好听是女儿,谁知道内里是什么污糟关系,林太太也是大方。”
说完,她又想起当初她妈查慧恩为了安抚苏家,将苏眠送到英国的事。
那时她也才十七八岁,当晚差点把苏眠打死后,她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只好求助妈妈。好在查慧恩人脉广,紧急将苏眠送到急救中心,又封锁了消息,这才没将事情闹大。
至于后来苏眠康复,查慧恩让苏家举家搬迁,又将苏眠送到英国自由行,查夏一也没怎么关注。只是事态缓和之后再往回想想,就觉得像苏眠这种又丑又穷的女生,给她十万块钱,还让她出国见世面,简直是让她捡便宜了。穷鬼和丑逼的存在,简直就是对环境的污染。
再往后苏眠在英国失联,查慧恩托人找了找,没找到,从此在查夏一心里,苏眠算是死在外面了。好在苏家人也是蠢蛋,不知道向大使馆求助,也没胆子跟她们斗,解决起来还算轻松,拿钱消灾。
在苏眠不存在的这七年里,查夏一前所未有地感觉空气清新,连陆斯晚居然看上苏眠却不喜欢她这件事,也终于可以轻轻放下。
只可惜,现在苏眠又出现了,还是以林家二小姐的身份重回她的视野。
查夏一轻嗤一声,将碎发勾到耳后。
她看向陈嘉树,脸上挂着冷笑:“她不会善罢甘休的,否则之前也不会来跟我撕。”
说着,她又想起陈嘉树跟苏眠吃饭的事,又道:“怎么,你不会是喜欢上这个叫林灼的苏眠了吧?也是,她现在变好看了不说,还是林家千金,背景雄厚,也难怪你会动心。”
陈嘉树看向她,原本对于她的冷言冷语早已学会漠视,可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听到查夏一这种高高在上的腔调,心中烦躁更甚,脑中更是不可抑制地想起高中时,苏眠每次跟他讲题都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又带着讨好。
就连在小树林里向他表白——尽管那时苏眠的脸和身材他实在难以下咽,但不可否认,苏眠那软软糯糯又带着崇拜的声音,让他有一种站在高处的凌然。
更不要说前段时间苏眠和他吃饭,那一脸娇羞的笑,眼中满是女性对男性的臣服,更让他前所未有地得到满足。
陈嘉树没说话,双手握着方向盘,骨节突出。
查夏一往他手上看了一眼,轻笑出声:“怎么,生气了?”
陈嘉树没看她,垂着眸子,尽量让自己声音柔软:“没有。”
查夏一道:“我看你是后悔了吧,早知道苏眠有这种奇遇,你当初就不该对她这么狠,对吧?”她顿了顿,又自我补充,“哦不对,如果不是你对她那么狠,她也不会有这种奇遇。”
陈嘉树蓦地看向她。
查夏一被他复杂的目光盯得一愣。
她跟陈嘉树这么多年,哪一次,陈嘉树不是像条舔|狗一样哄着她?
查夏一啧了声,下巴微抬:“你要是后悔,可以去找苏眠啊,看看她还是不是像当初一样迷恋你,看看你能不能激起她心中的旧爱。不过……”
她顿了顿,语速慢了下来,“人家现在是豪门千金,而你,不过是个农村出来的劳改犯的儿子。就算你现在拥有了资产,学着像别人一样优雅从容,你也无法改变你的出身。更何况,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到底是谁给的!”
陈嘉树双唇几不可察地一颤,最后柔下声音,轻轻握住查夏一的手:“一一,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么多年,我的心意你难道还看不出来?”
心意看不看得出来,查夏一倒是不怎么在乎。
这世上,什么都可以是假的,只有钱和地位是真的。她懒得揣测陈嘉树的真心,只需要他始终如一地像条狗一样对她好。
那些男人在她身上宣泄着欲|望与尊严,她又何尝不想找个人宣泄?
查夏一反手握住陈嘉树的手,想了想说:“苏眠的事,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不透露身份,但我有预感,她一定在伺机报复,在把我们踩在脚下的那一天,趾高气昂地告诉我们她回来了。呵,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