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周穹是真的有些始料未及,不由地失笑。
想来他在现实当偶像的时候,和公司签的合同里明文规定地写着不允许他在合约期间谈恋爱。即使和异性的正常交往都是不可以的。
在什么时候,和什么样的人,炒多久的绯闻,这些都归公司全权决定。
通常都是微博热搜已经买好了,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周穹才知道“哦,原来我和在某某女生谈恋爱”。
可惜除了电视剧和电影的宣发期吸引的那些cp粉之外,没有一个粉丝买账就是了。
于是那段时间,周穹微博底下的评论最多的就是“哥哥,我不允许你谈恋爱,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还有一堆宣布单方面脱粉了的。本来脱粉就脱粉吧,追星也是你情我愿的事,她们却非得私信通知他,或者是发微博艾特他,弄得他哭笑不得。
结果在这个游戏可倒好,有个人美心善的阿姨上赶着要给他介绍结婚对象,而且是不掺杂一丝坏心思的关心,以至于他的心突然有些被戳到了。
可惜游戏和现实他还是拎得清的。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玩具,佯装苦恼地摊手:“徐夫人,你可饶了我吧。我在家被催,没想到出了家门还要被催。”
那无奈的模样逗乐了阮玉,算是她今天露出的第一个笑模样。
周穹瞥了一眼病床上的江声,转移话题道:“看小将军睡得也不熟,不如我们出去聊?”
阮玉迟疑了一下之后同意了,不过换进去了两个她的贴身丫鬟,让她们在屋内小心照料着。
她把门阖上,在小花园里和周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
接着周穹顺水推舟地问了一句:“不知道小将军是怎么了,大夏天的竟得了风寒?”
他这话问得自然,于是阮玉也不疑有他地跟着慨叹:“可不是嘛。这刚到吃瓜果的季节,他却要遭这份罪。”
周穹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阮玉于是说了:“不知道他怎么的,今天一大早起来就说要去茶馆吃茶。我说雇一辆轿子吧,他又不肯,非要走着去。”
“结果这茶一吃就是一早上,还去的城东那家远茶馆。大中午的回家又不雇轿子,又是走回来的,结果当下就中暑了。”
“这还不算完。他个傻小子大概是在外边热狠了,回来之后贪凉,洗了个凉水澡,结果就成那样了。”
阮玉把这话说的毫无隐瞒,主要也是因为她和‘周穹’的母亲算是半个故交,也知道‘周穹’就是心思没放在正事上,人却不坏。
却没想到这个壳子里换了芯。
纵然周穹今天早上是亲耳在朝堂之上听到的系统广播,也可以确认江声是不在当场的,所以应该不是玩家。但是并不妨碍他对阮玉叙述中的凑巧起疑心。
他背着手,问:“小将军昨日可提过说他要去茶馆?”
阮玉这下也琢磨出他话里的不对劲了,立马找补道:“吵了好几天了。说是城南茶馆的说书他听遍了,老也不更新,没什么意思。”
“于是要去那城东听听。但是他的小表妹这几日来家里,缠得他脱不开身,这才耽搁到今天。怕小姑娘醒来了看见他就不让他走了,于是特意赶了早。”
周穹的脸上漾起一个很淡的笑容,说:“可是您刚才还说‘不知他怎么的’”
阮玉愣了一瞬,立刻圆道:“这不是他昨天还答应我迟几日再去嘛,结果今天早上又反悔了。”
周穹对此不置可否,但是这样的逻辑也说得通。
于是他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状似无意地感慨:“其中这一病倒也并非都是坏处,好歹是逃脱了皇兄的诏令……”
周穹没有直接打探阮玉的态度,那样太明显,也不可能得到一个真实的答案。于是他选择抛出一个引子,剩下来的他可以自己去看。
只是阮玉对于这些话题总归是敏感了许多,一听就大概知道了周穹的态度。只是不知道这向来和他四哥站边的人,怎么话里隐隐有要改换阵营的意思。
她照旧是温声说:“说什么逃脱……如果可以,我自然是希望自家孩子能像他的父亲一样带兵打仗,保卫国家,替当今圣上献出一份力。”
“可惜小儿自幼顽劣惯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上了战场怕是要闹笑话。”
她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以至于周穹一时间摸不清她的态度,但是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了。怕说多了先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毕竟皇位上坐着的那位主可是说一不二的。只是不知道现在的他是玩家还是npc,毕竟他和记忆里的那位在性格、说话语气方面都相差无几。
于是周穹本着来日方长的原则,在和阮玉另外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之后就率先告辞了,只说等改天小公子身体好些了,他再来拜访。
阮玉自然是态度如常地送他到门口,只不过打消了要把王夫人家的姑娘介绍给他的念头。
她送走周穹之后就步履匆匆地赶回了江声的房间,小声问了一下江声的情况之后才放下心来,心里想着等她家老爷回来,得把齐王来访这件事好生说道一下。
却没成想江声在此时睁开了眼睛,他学着古装剧里的那些公子哥儿,叫了阮玉一声“母亲”。只是声音哑的厉害,像是垂朽老头。
小丫鬟忙不迭地给他倒了一碗糖水,又搀扶着他半坐起来,小心地喂了半碗。
江声从小到大没怎么发烧过,即使有也是低烧,睡一觉也就不碍事了,没这么难熬过。
而这招还是他小时候从某个家庭喜剧里看来的,只是没有实施空间。倒是记了很多年,现在算是真正地派上用场了。
阮玉一听他的声音,立马有些泪眼婆娑,赶忙应了一声,问:“怎么啦?我的宝贝。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你跟母亲说。”
那话里真心实意的关怀满得像是要溢出来,给了江声一种太久违的感觉。
如果可以的话,阮玉大概的确愿意是自己替他受这份苦。
江声小幅度地摇了一下头,说:“我没事,母亲您别担心。”
那声音比上先前已经好了很多,只是仍旧哑得厉害。
阮玉一边说着不担心,一边隐隐有要垂泪的趋势,但是被江声先一步拉住了手,拍了两下,于是眼泪也就堪堪止住了。
江声先是让两个丫鬟出去了,然后才问:“刚才我在睡梦中似乎听见您说齐王来了,后来又隐约觉得你们出去了,不知道你们聊了些什么?”
他没说先前自己醒着,把屋内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的事。把一切都描述成了半梦半醒间。
阮玉对于自己家孩子还会关心齐王来做什么了有些惊讶,但没多想,还是一字不落地讲给他听。
说完才问:“你怎么想到要问这个?”
江声舔了一下自己重归于干涩的嘴唇,说:“没什么,随便问问。只是孩子想知道,您觉得齐王是站在哪边的,以及我们又是站在哪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