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硬地躺在外侧,以为江声要和他说什么哄人的浓情蜜语,刚想装作自己已经不生气了,结果江声一开口就是正经事三连。
第一件事,是那些孩子的请求,或者说是交换条件:杀死本场游戏的设计者。
第二件事,是游戏者是以附身的方式混在他们中间,所以任何人都可能是怀疑对象,平日里不能掉以轻心。
第三件事,是那个小鬼的事,江声觉得并非是完全没有谈判的余地,只是他大概不足以胜任这个职责。
毕竟一旦有了感同身受的那层滤镜,做什么都不可能倾尽全力了。
秦争默默地听着,感受着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自己的颈间,沉默地点头。
半晌,他主动坦白说:“其实我的记忆里也有过一段空白。”
江声伸手搂他,闷声回答:“我知道,当时我就和你待在一起。”
秦争蹙眉。江声接着问:“你知道为什么林序有时候那么怪,我都没敢断定他是假的。但是却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被换魂儿了吗?”
秦争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
江声抬眼看他,说:“因为我不了解林序,但是却特别爱你啊。所以我一眼就能看出哪个是真的你,哪个是设计者套的皮。”
说完之后又哑着嗓子补充:“而且他太主动了。”
“大概是因为他不知道在这段关系里主动的人其实是我。而你只会明里暗里地给我递台阶,从来没有想过主动走近我。”
“我偶尔会像,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在这段感情里感到累了,放弃了,你是不是也不会出口挽留我。”
“就像是由我喊的开始那样,是不是只要我赌气说了结束,就再也回不了头。”
秦争能感觉到江声的情绪不是很高,也为江声口中的“结束”而心惊。
他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江声真的和他分手的时候他会做什么。只知道如果他没挽留的话,一定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爱了,所以不想拖累对方。
但凡他能觉察出江声藏在话里的那么一丝一毫的回转余地,他大概都会死皮懒脸地缠着对方不放。
最后他回搂了一下江声,然后亲了一口他的头顶,说:“那我现在就向你保证,不管以后你多坚决说分开,我都当耳边风。”
他半开玩笑地说:“不管你表现得多讨厌我,我都要缠着你不放,除非是你去国外结婚了。”
江声被他突如其来的表态逗笑了,有些无法想象没皮没脸的秦争,只问:“如果我结婚了,你就放弃了是吗?”
秦争故意一本正经地回答:“当小三这种事是不能做的,但是不妨碍我默默地给你当备胎。”
江声失笑,软推他一下,轻声说:“行了,别贫了。安心上去睡觉吧。”
秦争起身,在上床睡觉前看了一眼江声,说:“如果你半夜还是觉得不开心,需要一个人倾诉的话,就拍我的床板。”
江声现在心情还算好,所以只点点头,没有接他的话,兀自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夜深了,月亮已经升到了顶,以至于众人基本都有了倦意。
陈科的如雷的鼾声已经响起,连带着雨水淅淅沥沥拍打着窗户的声音,吵得江声有些难以入睡。
但是孟军和秦争却在这么一个嘈杂的雨夜中沉沉地入睡了。
甚至当走廊上如期响起奔跑声和诡异的笑声时,两个人都没醒。
就连陈科也睡的迷糊,除了偶尔的几声梦呓之外,也没有任何要醒来的征兆。
江声不知道隔壁宿舍现在是怎么样的一副光景,只知道要么是这个宿舍的其他人有问题,那么就是那些小鬼在骗人。
只是不管是哪个选项,他似乎都是那个被针对的人。
陈科的电子手表响了两下,然后恶童大军又凭空出现在了走廊上,咯咯地笑着,重复着昨天晚上的场景。
而那个领头的小鬼穿墙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背着手在屋里打转,嘴里还念念有词:“让我看看,今天是哪个老师没有按时睡觉。”
江声强忍着自己睁眼的冲动,开始思考那些小鬼打倒钩的可能性。
几只蚊虫落在江声的脸上,开始嗡嗡的叫。
江声的眼皮不自觉地动了两下,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明显。
那个恶童于是改换了方向,开始向江声的床边走来。
他轻笑着说:“徐老师,现在你们房间里可是就你一个人醒着,所以我今天可不能再放你一马了。”
江声开始在心里盘算自己手上到底有什么可以保命的卡。
而那些躲在暗处的小鬼像是提前替他感知到了危险,床下的血腥味开始弥漫,屋里的储物柜开始发出吱呀的声响。
可就在那个小鬼走到距离江声的床铺不过半米的地方时,意外地停下了脚步。
有几滴水落在了那个小鬼的脸上。他原本以为是屋顶漏雨,抬起头来看才发现是江声白天穿着的那件外套。
那件因为送他回家才被淋湿了的外套。
而外套的主人就躺在距离他咫尺的地方。
那个牵他手,摸他脑袋,给他买吃的和玩具,企图替他向老人解释因果,还说着等事情尘埃落定了,就带他去城市里找爸爸妈妈的人。
可是他刚才却只想杀了他。杀死那个温暖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