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绕到厨房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说:“果然不管在哪个时代,青年都是最容易被煽动的对象,也是最不怕被牺牲的对象。”
“估计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还会沉浸在自己为世界做了贡献的自我感动之中。”
秦争关于这个问题不置可否,只低声问他:“你觉得这样的科技发展真的是良性的吗?”
江声听出了他的潜台词,挑眉:“至少说不上太坏。只要他们想,总能在这个世界找到容身之所的不是吗?”
“不会再有那些所谓的过分贫困人口,资源也基本做到了最大化利用。”
秦争大概是不太认同的。他说:“那些人也不过是在落魄求安稳罢了。”
江声企图反驳的话在他看见屏幕上的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影后顿住,他表情有些复杂地说:“这个是玩家,我肯定。”
那个昨天上午还有闲心和他谈笑的人,此刻正躺在地上有进没出地喘气。
江声在沙发上坐下,转过头去看他,说:“其实昨天我就想说了,但是把一堆突如其来的事情和搅和忘了。
“给徐漾换脑子的那个主治医生有问题。”他停顿了一下,“或者说是那整家医院都有问题。”
秦争皱着眉问:“怎么说?”
江声瞥他,终于顺理成章一回,把他眉间的皱褶抚平了。
他说:“那天医院发生那阵躁乱之前,就有一个女生换脑失败,当场宣布死亡了,她男朋友在外面闹来着。”
“而就从我脑子里一点关于徐漾的记忆都没有的情况来说,八成他也凉了。”
“至于这个世界的那个江声,说不定是他最后对世界失望的态度让他们误以为他是属于反对科技阵营的,决定留他一命。”
江声兀自接下去:“或许这么说还有些牵强,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是你可以看看这条新闻。”
江声把手机页面定格在十几年前的一条科技新闻上,然后递给秦争看。
上面明确地写着,经过多年的实验,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基本可以实现自由更换身体和器官的了而不必担忧安全风险了。
可是就在玩家集合的那个医院,在手术前还会让人签订责任合同。而且事故也就这么凑巧地在接二连三的发生。
仿佛就是在向世界宣告:这些所谓的医疗技术,远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安全。一个不小心,你们就会为当初轻信它而付出代价。
江声收回手机,说:“而且要是按这么分析的话,那么当时为什么没有真正说得上话的人来平息事态。”
“医生和护士们又为什么只是任由他们埋怨,甚至不去驱赶围观群众,一切的事情都有理由了。”
他歪一下头:“回想起来,那个主治医师看到我醒来之后战战兢兢擦冷汗的模样,与其说是害怕手术失败,倒不如说是更怕我们不去闹事。”
“我之前其实一直觉得那些愤青口口声声地说着自己反科技,却又利用科技机器人等对民众进行威慑,甚至是对那些科技鼓吹者进行杀戮是自相矛盾的行为。”
事后,江声拿着那张写着秦争电话的便笺,脖子上的红终于还是蔓延到了脸上。
他轻咳几声,开始装作熟若无人地背纸上的号码。冷淡的防御终究还是被温柔攻势给破解了。
秦争盯着江声脸上的飘红,伸出手去,要他礼尚往来地回写一个电话。
江声略带别扭地想去撕一张便笺,秦争垂着眼睛,说:“不用麻烦,就写在我手上吧,我能记住。”
丝丝缕缕的痒意随着笔尖的滑动在秦争的手心游走,秦争看着江声纤细的脖颈还有按在他手上的微凉的指尖,突然想弯下腰去闻闻江声头上的洗发水的香气。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秦争感受着身下人瞬间的僵硬,收拢了手心,在心里描绘着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然后哑着嗓子骂他:“你这个骗子,还是给我留了这个假号码。”
江声猛地坐直了,差点撞上秦争直挺的鼻梁。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抽回手,说:“什么假号码。这就是我在现实用的号码,我最近刚换的号码。”
秦争闻言把嘴抿的更紧了,把江声那瞬间的尴尬当作是心虚。合上掌心,立马复述了一遍那十一位数字。
少见得露出点孩子气,一脸我看你要怎么解释的表情。
江声一怔,有些迟疑地开口:“你背的这么快?” 秦争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
江声被他的紧锁的目光看的有些慌乱,终于还是对着那张人群中的路人脸小鹿乱撞了。
可惜两个人的脑电波此刻却不在一个频率上。
好在秦争并不执意于打哑谜,直截了当地说:“上一次,你给我的号码也是这个,可是不管我在现实怎么打都是空号。”
“但是换个角度想,如果是幕后推手以自卫的名义让他们带着那些科技成果本身去破坏科技,一切就都变得自然了。”
“因为百闻不如一见。与其去大肆宣传科技的危险,不如让他们亲眼看见那些无辜的群众死于科技的刀锋下。”
他打了个比方,“就跟现实社会的部分人会担心ai反过来毁灭人类一样。”
“他们会让民众真正的意识到,科技的单方面屠戮,是人们所绝对无法抵抗的。”
江声舔了一下自己依旧干涩的嘴唇:“就像人际关系里的一害超百利,到时候,大多数人群就会对科技敬而远之。”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对那些精心筹划这场躁乱的人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而那家医院又究竟在这场赌局里扮演了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