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声听见她站在走廊上高声质问他上课的时候在和谁说话。陆衍的回答是没跟谁,他自己闲着无聊找人聊天来着,结果人没搭理他。
她紧接着疯了似的要把他妈妈叫过来谈话,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和这个世界的陆衍有旧仇,某人只是无辜地当了替罪羊罢了。
陆衍皱着眉,习惯使然地让她骂自己就行,叫家长来实在没必要。谁知道她听了这话之后却突然笑了:她大概觉得自己总算是拿捏到陆衍的命脉了。
她降低了音量,不再歇斯底里地。冷笑中透着一丝运筹帷幄,她说:“哦,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之前不是怎么说你都不听吗?”
“我还就告诉你了,我忍你很久了。”她说的唾沫横飞,越说越来劲,“今天这个家长我是叫定了。”
后来这个世界的‘陆衍’妈妈,就在拥挤的没有空座位的公交车上站了一路,摇摇晃晃地来了。
那个女人却嫌她来得晚了,故意把她叫到教室办公室里去教授“育儿经”。
最后她总结道:“你的孩子就像一颗老鼠屎,坏了我的这锅粥。我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的,所谓我希望你能把他带回去。”
“反正他在学校什么学习状态你也知道。等高考了再回来挂个名就行了。”
‘陆衍’的妈妈苦苦哀求说他会改的,说再过一两个月就高考了,能不能别让他回家。擅自替他做了保证,也在那个女人面前服了软。
可是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懂什么舐犊之情的话,就不会对那整个教室的孩子那么刻薄,时时刻刻准备着把自己的那些不顺心转嫁给他们。
于是她把嘴咧的更大了些,然后用她那涂着劣质口红的像是吃过人的嘴唇里吐出掷地有声的两个字:“不行。”
当时江声还被困在数学老师的课堂,不知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他有限的视角里,他只知道陆衍被叫出去了,然后一个中年女人喘着气地跑到教室里来找他,郭阳那个狗仗人势的趾高气昂地给她指路教师办公室,接着两个人往教师办公室的方向走了。
而那个坐在第一桌的男孩就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剩下的大半节课一直在不安地绞手指,不时地在往前门的方位看。
而当下课铃打响的时候,他也是立马冲出了教室,大概用上了他五十米冲刺才能见到的速度。
彼时陆衍已经和他的妈妈从教师办公室里出来了。那个女人一副小人得胜了的样子,趾高气扬地迈着大步往前走。
他冲上去,和她说是他主动找陆衍聊的天。那短短的几个字,却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他说完了之后,就像是被放了气的皮球一样,垂下头去。
他们班的人这次不装书呆子了,在郭阳的带头下都跑到走廊上来看。别的班级的学生也争先恐后地打开窗户来围观。
“哦。”那个女人阴阳怪气地回答,原本就嚣张的气焰燃烧地更旺了,“没想到你现在也变了。这样吧,你自己把你家长叫来。”
说完她就昂首阔步地往教室走,大概是觉得被杀了风头,又转过去嗤笑道:“你的家长应该不用坐公交车来吧。”
他知道她在讽刺谁。陆衍也知道,气的不行。被讽刺的当事人却只在意既然不是她的孩子打扰别人上课,那么是不是就可以留在学校里上课了。
她根本没有想过那个女人凭什么做这个决定,更别说抗议。
而家长们一味地后退与忍让的结果就是那个女人嚣张气焰的不断滋生。
后来,那个男孩的妈妈匆匆赶来之后,二话没说就臭骂了他一顿。
他唯唯诺诺地站在边上,没敢回嘴,他唯一坚持的就是“是我主动和他说话的”。
那个穿着得体的女人听到自己的孩子在上课的时候主动和别的同学说话之后显得有些怒不可遏。
大概就像是某个艺术家突然发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杰作上有了一道瑕疵。
于是她和那个女人统一了口径,觉得自己的孩子“扰乱了课堂秩序”。
她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当着一群同学的面被自己的家长重重地打在胳膊上有多疼。她说:“唐易,我对你很失望。”
不只是手疼,心也疼。
那个男孩,也就是唐易,却不回应他妈的一番机关枪似的指责,只笑着抬起头对陆衍说:“这是我第一次勇敢地承认一件事。”
不用撒谎也不用违心地讨好任何人。可是眼泪却从他眼睛里流出来了。
陆衍的脸色有些复杂,但还是伸出手给他揩了眼泪,安慰他说:“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