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面无表情:“我真傻, 养了别人的孩子十年, 自己的孩子这些年就在身边, 她受委屈、受苦受难,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对傅元锦疼爱至极, 对小铃铛只有同情,结果我这十年, 真是一个笑话。”
楚秀珠看起来很年轻, 保养得很好,又长年无忧无虑,但在这一瞬间, 像是饱经风霜,整个人都变得苍老了几分,实在是令人心疼。
“那样龌龊的人该下地狱……”楚凝咬牙。
傅元锦的亲生母亲,那个叫做阿眉的女人,真不是好东西。
楚秀珠眨了眨眼睛,又有眼泪流了出来:“阿眉是我高中同学, 她是贫困生,中考是靠成绩考到我们学校的。但我们学校很多子弟性子不好,欺负她, 我有时候会帮她。我没有上私教课, 自小就在学校上课, 但我成绩不好,所以一直羡慕阿眉的成绩。她被人校园暴力,成绩一落千丈, 学校不再减免学费,她交不起,学校就要劝退她。”
她吸了口气,继续道:“我看见她向校长磕头,想要留下来,我就资助了她。高中毕业后,她没有考上大学,我们就分道扬镳了。直到那一次管家将她带到我面前,我才知道她一直在做保姆。我同情她,就将她留在了傅家,她对我也很好,感激我当年的帮助,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很信任她。”
要不是信任她,怎么可能被她下了药还没有丝毫怀疑?
“妈妈,她死了,这是报应吧。”楚凝再次躺下,侧躺着看着母亲。
楚秀珠眼泪流个不停:“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楚凝知道,她这个“他们”不止是指阿眉,还有傅军国父子。
她爬了起来,突然红着眼睛往外跑,鞋子也没穿,楚凝很是着急:“妈,鞋子——”
楚秀珠已经跑了出去。
楚凝赶紧跟上,傅齐修愣了愣,接过楚凝手上的鞋子,也跟了上去。
她是来找小铃铛的,她跑到了小铃铛的房间。
纪山姜为了哄着小铃铛和元锦,正在给他们讲故事,抱着故事书说个不停,傅元锦有时候会反驳几句,屋子里面气氛温馨。
楚秀珠在门口站了几秒钟,泪流满面,她倏的推开门,跑到小铃铛床前,将小铃铛抱住,嚎啕大哭。
纪山姜愣了愣,看了眼跟过来的人,往后退了几步。
傅元锦上前,声音带着疑惑:“妈妈?”
楚秀珠一把将他推开,并不看他,也不搭理他。
傅元锦一个不小心,被推得退了几步,他一脸茫然地看向楚秀珠:“妈妈,你怎么了?”
“我不是你妈!你不要出现在在我面前!”楚秀珠回头,用通红的眼睛恨恨瞪他一眼。
刚刚知道当年的真相,哪怕是面对疼爱了数十年的孩子,也难免迁怒。
傅元锦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片刻,张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喊:“妈妈,妈妈……”
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楚秀珠突然态度大变。
傅齐修脸上带着悲怆,他上前,想要为楚秀珠把鞋子穿上。
楚秀珠剧烈挣扎,浑身抗拒,将他踢开:“你滚!你带着他滚!!”
她现在一分一秒都不想看见这些人。
傅军国看见这个乱象,一脸痛苦:“这是造的什么孽呀!”
楚凝叹口气,上前轻轻拉开傅齐修,对楚秀珠声音温柔:“妈妈,小铃铛伤还没好,你这么抱着她,她害怕,你躺上床,今晚和小铃铛睡好不好?”
楚秀珠流着眼泪摇头,使劲摇头:“我不想待在这儿……我想带小铃铛走……”
傅齐修脸色大变。
楚凝却笑着说:“好呀,我们去山庄好不好?那儿风景很好,我们先去山庄住着,小铃铛也喜欢那儿。”
“好。”二十多年了,楚秀珠习惯了听傅齐修的话,现在她不想听傅齐修的话,又不知道该怎么决定,楚凝怎么说,她便怎么应下。
“妈妈,把鞋子穿上吧。”楚凝给傅齐修一个眼神,对方连忙上前,给楚秀珠把鞋子穿上。
楚秀珠看着傅齐修在自己面前蹲下身子,面带心疼的给自己穿上鞋,眼泪又忍不住,如同断线的珠子。
这个男人一直对她很好,也很爱她,但她一想到傅元锦,就觉得心口绞痛。
她有些忍耐不住,立刻往门外走。
楚凝给纪山姜一个眼神,对方抱起小铃铛,跟了上去。
傅齐修也想跟上去,但楚凝拉住了他,摇摇头:“爸,你现在不能出现在妈面前,会刺激她,元锦也不能。”
至于以后……就看楚秀珠的选择了。
楚凝又看了元锦一眼,叹口气,跟着楚秀珠离开。
就连她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元锦,何况是楚秀珠呢?
傅齐修一脸沉痛地坐在床上,整个人显得苍老无比,傅军国巍巍颤颤上前:“你听凝凝的,横竖她就住在傅家山庄,多上去看看就行。”
傅齐修点点头,擦擦眼泪。
楚秀珠现在留在傅家很难受,他也舍不得见她难受,但他绝对不会就这样下去,他一定要求得楚秀珠的谅解!
傅齐修心里有了温度,站起来,想要开车跟上去,偷偷看看。
傅元锦拉住了他,元锦的眼眶通红,声音哽咽,整个人都带着小心翼翼,他问——
“爸爸……妈妈怎么了?”
安顿好楚秀珠和小铃铛睡下,楚凝走到院子里,长出一口气,脸色有些憔悴,她已经好些天没怎么睡觉了。